祝母他们的真实身份,毕竟她与祝长风交好在特务处是挂了名的。
回来后秦无咎就忙绿起来,几个工厂需要她Cao心,夏家的生意也得她拿主意,便宜哥哥没这个本事,只能做个执行者。现在形势不好,虽然战场离临海还远,但随着躲避战乱的难民一波接着一波涌入临海,各方势力纷纷登场,趁火打劫,临海也变得动荡,外面治安差了许多,街上的店铺工厂成了一些人眼中的肥rou。
好在以她现在的社会名望,一般人还不敢惹她,但重锦纺织厂大多是女工,人身安全尤为重要,秦无咎花了好大Jing力才把防护措施做好。
白天忙外面这些事,晚上则笔耕不辍。她把沦陷区内,如祝家父子的悲壮、升斗小民的凄惨,战场上军人浴血,当局高层的绥靖怯战……等等情状,以凝练犀利的笔触,鞭辟入里的分析,一一呈现出来,辛辣见血,嬉笑怒骂皆成文章。
一时间,各大城市的报刊杂志纷纷刊载其文章,秦无咎成为文化战线上刺向敌人的利刃,激励着国人抗击侵略的昂扬斗志。
这般夜以继日,时间长了,祝母看在眼里,难免担忧,怕秦无咎累出个好歹,虽然她比较而言她更喜欢大儿媳妇这样的娴雅孝顺的大家闺秀,却也知道,乱世之中,秦无咎这样能担大事的才能成为一家的主心骨。可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天天熬了补汤,入夜后给秦无咎送过去。
忙碌中时间过得飞快,第二年夏天,本来已经稳住的战争局势,在当局高层又一次争权夺利的saoCao作下,一溃千里。
倭寇逼近临海,临海已经乱了。有头有脸的人都想办法纷纷逃走,出国,去港城,或者去陪都,走不了的,则躲在家里门都不敢出,街上冷清了不少。
秦无咎询问了祝母和夏大少的意见,根据他们的意愿,把夏家打包送上了去往港城的轮船,祝母祖孙四人却留了下来,祝母怕自己一走,这辈子都见不着小儿子了,况且一门妇孺远走他乡,不见得就比待在临海租界内安全。
秦无咎也是考虑到这一点,便同意了祝母他们留下来,只反复叮嘱不要出门,日常所需她让人采买了送过来。
临海保卫战终于打响,在城内都能听见远处隆隆的炮声。这时多日不见的谢医生找上门来,他看上去清瘦了一些,肤色也黑了不少,但双目炯炯,神情坚毅。
谢医生是来跟秦无咎告别的,他要上战斗一线,临海保卫战打的极为酷烈,抗敌的二十九军伤亡惨重,作为著名外科医生,国家兴亡之际,他的手术刀应该用到最需要的地方去。
秦无咎知道之前谢医生各处奔走,筹集前线所需药品,甚至冒着枪林弹雨,亲自护送药品到前线,但那都是送到就走,这次不一样,是真真正正的上战场作战地医生。他亲自来跟秦无咎这个弟子兼朋友告别,肯定是觉得自己不一定能活着回来了。
秦无咎抿紧唇角,她让谢医生等一下,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几分钟后,秦无咎提着一只小巧的手提箱下来,身上的居家服已经换上了利落的裤装,“谢老师,我跟你一起去。”
谢医生顿了顿,想到秦无咎已经可以独立完成大型手术,还有她那手出神入化的针灸术,谢医生点了头,“不急在这一时,你把家里安排好。”
秦无咎提着箱子去跟祝母辞行,告诉她不要担心安全问题,她已经做了周密的安排。祝母红着眼圈端来一碗鸡汤,看着秦无咎喝下,站在门口看着她远去。她送过丈夫、儿子,丈夫和长子在没能回来,小儿子音信阻隔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如今她又要送秦无咎出门,心里很怕,怕她也一去补回,但她知道,她不能拦着。
“刀。”
“镊子。”
“缝合线。”
秦无咎的嗓音有些沙哑,连续八台手术让她嗓子发干,随着她的指令,一件件手术器械递到她手中,她手中动作迅速,给伤员把子弹取出,缝合好伤口,再把止痛止血的银针取下,“注射青霉……”她突然想起青霉素等西药已经用没了,忙给伤员号了号脉,“把一号汤药熬好给伤员服下,注意观察有无发热情况。”
护士得了医嘱,小心翼翼的护送伤员去了后面的临时病房。
她面上露出一丝疲惫,刚喘口气,帐篷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夏医生,夏医生!快来看看,重伤号!”
秦无咎三两步走到门外,就见两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小跑着过来,“夏医生,您快看看,被炸伤了。”
秦无咎打眼一看,肠子都流出来了,“快!马上手术!”说话间银针已经一根根刺了下去,手速快的几乎能看到残影。
枪炮爆炸声隆隆作响,秦无咎充耳不闻,专注的做着手术,目光坚定有神,仿佛刚才的疲惫只是错觉。
等把伤员从鬼门关拉回来,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秦无咎终于得了片刻歇息。捧着茶杯站在帐篷外,秦无咎遥望着不远处轰然炸开的战火,可以想见战斗的激烈。
不过她知道,三年过去了,如今倭寇已然是强弩之末,黎明前的黑暗即将褪去,曙光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