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周氏笑笑,旋即对张妲说:“但凡做母亲的,听闻儿子蒙冤入狱,都不会泰然处之,必然要找始作俑者理论。我婆母或许是冲动了些,但究其根本,还是一片慈母之心,如果这也有错,只能说是天lun使然,情不自禁罢了。”
张妲气不过,还要说什么,却被温钧竹拦了下来,“表妹,这是我和李家的事,你不要插手。”
张妲急得几欲落泪,“不能让你平白受辱!”
温钧竹摇摇头,慢慢踱到赵瑀面前,“瑀……李、太太,今天的事就算了,我不会追究李诫母亲的责任。只是你须知道,我不是怕她,更不是怕李诫,我是……”
他不错眼盯着赵瑀,说到这里只觉口中又苦又涩,竟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赵瑀说:“温大人,你弹劾我相公张狂贪虐,行事乖张,目无法度,以致濠州怨声载道,民不聊生。我且问你,正月十五你也在濠州,你可见路边有一个饥民?有一个冻死的人?”
温钧竹愣住,好半天才说:“我没见到,不代表没有。”
“那我再问你,县城外粥棚你可见了?”赵瑀声音略略提高,“整整四个月,一个冬季,濠州的粥棚没有一日不施粥,其中大半的粮食都是我相公自己掏的银子,并没有伸手向朝廷要钱。除却濠州本地的饥民,还有河南过去的流民,他都好生安置了,如果谁不信,尽可亲去濠州察看。”
“他还买了上好的种子分给农户,让他们顺利春耕,好有口饭吃。他在任大半年,从没有贪过一文钱,反倒把自己的家底都赔了进去。我就不明白了,这样的清官、好官,怎么到了你口中,就成了贪官污吏?”
“温大人,我再问你,你可曾为百姓做过一件实事?你给百姓又带来什么实实在在的好处?”
“君有诤臣,不亡其国,你身为御史,国蠹巨贪你不去弹劾,朝廷沉疴你看不到,国家积弊你置若罔闻,反而揪着一个用心办差的七品县令不放!平心而论,你真正尽到一个御史的职责了吗?沽名钓誉,公报私仇,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弹劾我的相公?”
她的话好似大石,砰砰猛击着他。
温钧竹像是浸在冰水中,彻骨的刺痛,痛苦得麻木了。
他觉得浑身冰冷僵硬,又觉得心里升上一团火,那是说不出的悲愤,烧得他眼睛通红通红的。
他下死眼盯着赵瑀,“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你只会温柔羞涩地笑,你根本不会与人争辩,更不会如此咄咄逼人。”
赵瑀嘴角是淡淡的冷笑,“我怎么会对一个陷害我相公的人温柔地笑?”
“说得好!”周氏拍手叫好,上前狠狠推了温钧竹一把,“滚吧你!”
温钧竹退了一步,一让再让,他终于被激怒了。
却在此时,几名军士簇拥着一名内侍过来,“温大人,皇上口谕,命你速速进宫。”
温钧竹低头垂手听过旨意,忙唤人牵马。
内侍上下打量他一眼,笑道:“温大人,您这幅尊荣,实在不好面圣,大不敬。咱家在这里候着,您赶紧擦把脸吧。”
温钧竹心里咯噔一声,这次丢人丢到御前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要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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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天空飘起了濛濛细雨,雾一样笼罩暮色下的京城,朦胧幽暗,叫人辨不清去路。
温钧竹跟着内侍走了,看热闹的人群也散了。
街角处,赵瑀和张妲并肩站着。
张妲定定望着温钧竹离去的方向,喃喃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表哥越来越Yin郁,有时候我看他都觉得害怕,再也没有以往谦谦君子的模样。你也不一样了,我做梦也没想到你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人争辩,若是以前,你定然是忍着……不,你根本不会与人起冲突。”
赵瑀垂下眼眸,不让她看到自己的伤感,低声说:“妲姐姐,还记得我离京前问过你,什么是喜欢吗?”
“嗯。”
“我现在明白了,喜欢上一个人,他便成了你的整个世界。”赵瑀浅浅笑了一下,“自此你的眼中再无旁人,你会忍不住保护他,心疼他,想让他欢悦,想要碰触他,还不住想离他更近一点。”
“所以呢,只要喜欢上一个人,或多或少自身都会发生改变。我是,妲姐姐,你又何尝不是呢?今日你命人拿我婆母,若是以前,我也绝对想不到你会为难我的长辈。”
张妲苦笑了下,“所以说,我们都变了——竟是回不去了吗?”
赵瑀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柔声说:“我和你都不想真正和对方起冲突。妲姐姐,你常伴着他,得空,能劝就劝一句——执念成魔,不如释然,退一步,便是海阔天空。”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