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诫半躺在凉塌上,四仰八叉十分的惬意,“她总在咱家住着也不是个事儿,我正愁怎么安置她呢,可巧,这就解决了。”
赵瑀哑然失笑,自己郁闷了半天,结果是庸人自扰!
“好!”她脆生生应了声,语气中是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出来的轻松,“我再给她收拾点衣物。”
李诫枕着双手,望着忙东忙西的赵瑀。
烛光映在他的眼中,汇成朦胧的光晕,说不出的温柔。
李诫的办事能力毋庸置疑,不到十天凤阳那边就传来了消息,妙真的远方叔伯的确还在,也愿意接纳这个孤苦无靠的小姑娘。
同来的还有个汉子,是妙真的堂兄,憨厚老实,一看就是本分的庄稼人。
李诫给他们雇了辆骡车,派王五送他们出城。
本以为此事就此了结,然接下来发生的一桩案子却让李诫始料未及。
两日后,护城河里浮出两具尸体,泡的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个人样儿来。
仵作也只能认出是一男一女,其他一概验不出来。
李诫在现场看了,那女子手里紧紧抓着一方手帕。
那是赵瑀的手帕!
赵瑀的东西都是有数的,她的帕子只给过一个人。
妙真!
看着妙真的尸体,李诫俊美的脸上挂了层霜似的,冷冷命令道:“将揽玉庵明因寺一众人都拿到县衙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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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赵瑀着实没想到妙真竟然就这么死了。
仅仅十二岁,稚嫩的花儿还未盛开,便在风雨中凋零了。
许是自己曾徘徊于生死边缘,触摸过死亡的恐惧和无奈,赵瑀对生命有种近乎神圣的崇敬。
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的了。
那丫头离开的时候虽也有忐忑和担忧,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憧憬。
妙真是想要好好活下去的,然而老天爷和她开了个大玩笑,刚刚给了她希望,转眼就毫不留情掐灭了她生的火焰。
也不知她死前会有多么的绝望。
一阵伤心,赵瑀竟自落泪。
“太太,石太太求见。”榴花从外进来,看她面有泪痕,不禁诧异道,“您这是怎么了?是想念京城吗?”
“不是的,”赵瑀摇头道,“我是替妙真难过。”
榴花心里埋怨上了,对一个几面之缘的外人都如此上心,对我这个打小伺候的却冷面冷心,真不知她的心歪到哪里去了!
赵瑀没注意榴花眼中复杂的情绪,“你说谁来了?”
“石太太,看样子挺急的,今天这样凉快,她都一脑门汗珠子。您若不想见,奴婢就打发她走。”
赵瑀想了想,吩咐将人请进到小花厅。
外面的天Yin了上来,大团大团的云被秋风推着积聚在空中,层层叠叠,好似一座大山压在头上。
略带凉意的风袭进院子,卷起浮尘,在廊下、在中庭,打起一个又一个的旋儿,偶有几片落叶混进去,划拉着地面,发出破碎凄苦的哀鸣。
天凉了呀。
石太太开门见山,上来就问:“李大人把明因寺和揽玉庵的人都拿了,这事你知道吗?”
这事早在濠州县城传开了,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就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石太太见她点头,急忙说:“你要劝劝李大人,明明是强盗劫财害命,关人家寺庙什么事?再说妙真都还俗了,和揽玉庵更扯不上关系,李大人办案还是差点儿火候。”
赵瑀好似不认识她似的,仔细瞅了石太太好几眼,瞅得石太太直奇怪,“你看我干什么?”
“原来石太太还懂得断案,女中豪杰啊,我真是小瞧您了。”赵瑀客气地笑道,“不像我,只会Cao持后宅,前头的事丝毫不懂。”
石太太哼了一声,“李大人不识字,万事需要我家老爷帮衬,我耳濡目染,知道的是比你多点儿。李太太,我是看咱俩投缘才提醒你的,你不要好心当成驴肝肺。你知不知道,濠州城有多少人是这两家的信众?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县衙淹了,犯了众怒,李大人的官还要不要做?”
赵瑀认真思索半晌,明显心动的表情,“倒是个麻烦,可该怎么做才好……”
“赶紧放人!”石太太斩钉截铁道,“迅速结案,反正妙真无父无母,根本没人关心她的死活,真正的苦主就凤阳那家农户,给几个钱就能打发。”
赵瑀笑了,“这是您的意思,还是石大人的意思?”
“谁的意思都不重要,能解决眼下的难题就成。”石太太继续苦口婆心劝道,“等李大人下衙,你一定一定劝他放人,切记!”
赵瑀颔首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