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爹那次在堂前拒不承认自己撞坏了老头儿的身体,被县太爷打了二十大板,之后腿脚就落了毛病,出去给人当苦力干活的时候,又被上头的人苛责。
祸不单行,不过才短短几日,许金露的爹因为干活弄坏了夏家一个分店的瓷瓶,那老板说瓷瓶值一百两,许金露一家前去求饶,那老板却说许金露长得好看,要向许家讨要姑娘,写个卖身契卖给夏家,当夏少爷的婢女。
许金露的爹娘何尝不知夏途的为人,如若将许金露交给夏途,那便是让自己的女儿前去送死。
他们不同意,那老板便找来了讨债的日日去闹,到后来老庙也住不下去,他们只拖了半个月,便又被人围在山间殴打了。
偏偏那些人打的都是她的爹娘,许金露一边哭,一边过去拦着,路边好心人说告了官府,官兵来了,那群人才跑开,临走前撒了一把石灰粉,迷了许金露的眼。
许金露当时只顾着哭,加上石灰粉撒入眼中,没一会儿双眼便灼痛得不能睁开,她爹早些时候被官府打了板子还没好全,这回又被人打了好些棍,便是年轻力壮的身体也扛不住,倒下了。
许金露的娘照顾她爹,没察觉到许金露的眼睛渐渐看不太清了,他们家没有银钱,许金露也不知晓那些恶霸就是夏家店铺的老板找来的,趁着眼睛还能看得见,去了一趟夏府。
那日夏途正好出来玩儿,瞧见门前蹲着个姑娘挺漂亮,凑过去一看,觉得眼熟,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姑娘他先前在巷子里见过,后来还与手下的人说想讨来自己身边做婢女的呢。
事情过去了一个月,夏途早就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了,却没想到许金露找上了门。
许金露只知道,夏府想要让她入府当婢女,她看见了夏途,便犹如遇见了救命稻草,拉着夏途说自己想要卖身进夏府当婢女,换得银钱给她爹治病。
夏途见状,自然高兴,对着许金露的脸又是摸又是掐的,见许金露的双眼红彤彤的有些可怜,便让手下人给了她一些银钱,而后说:“这些钱你先拿回去救急,等你安置好了你爹娘,便来夏府见我。”
那种情况下给大户人家的公子当婢女,其实也就等于是当个通房婢,长得漂亮点儿的,若是公子有那方面的要求了,便得脱了衣服躺在床上伺候。
许金露将钱捧回去给爹娘,说自己去找夏途了,说以后要入夏府当婢女,她爹娘听说了之后,顿时心灰意冷,她爹吐了一口血,神志不清,她娘更是痛苦不堪,打了她,骂了她。
她娘说:“你也这般年纪,如何还不懂事?!若是夏府是个能去的地方?你爹当初又如何会拒绝啊?我们今日走到这一步,都是因为夏家!都是因为那夏家的公子想要买你做婢!”
娘的一席话,犹如五雷轰顶,许金露这才知道,穷人若与富人斗,只能落得一败涂地。
许金露的爹没能好,也不肯用夏途给的钱,便在床上残喘了几日,去世了。
许金露穿着孝衣将钱送回了夏府,这回她没碰见夏途,哭着对夏家的仆人磕头,让他们给夏途传一句话,叫夏途放过她。
那一次在夏府门前哭,许金露的眼睛就更看不太清了,后来傍晚回家,她摸索着河边小道,走着走着突然掉入了水池里,挣扎了许久才爬上岸,眼前所见,皆是一片黑暗,偶尔有几个影子从跟前闪过,但也捕捉不上。
许金露回到家中,她娘点着灯,她才勉强能看见一点儿人影,然后她看见她娘做了清粥小菜,放在桌上轻声说了句:“以后照顾好自己。”
这句话,便成了她娘的最后一句话,她爹娘情深,许金露的爹走了没两日,她娘便在夜间投井自尽了,那井口很小,稍微胖一些的人都进不去,可她娘偏生是瘦的,第二日飘在井中,四肢僵硬。
老庙门前的一口井,无人打捞,许金露看见娘的尸体飘在井里的时候,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她就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从那一刻,她的生命里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不过是小巷中与夏途的匆匆一眼,他们甚至都没说过几句话,便将许金露原本贫穷却幸福的一生给彻底毁了。
她甚至也不想活了,一片漆黑的日子让她没有半分活着的乐趣,唯一的乐趣,便是知晓她家支离破碎后没多久,南都城的官府被朝廷查办,夏家也没落了。
许金露摸索着进城,她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能活着摸到夏府门前宏伟的石狮子,然后她就站在夏府门前骂,骂夏家活该,得了如此结局,也是上天给他家的报应!
多行不义必自毙,恶人自有天收,她诅咒,诅咒夏家人这一辈子都不得好死,破碎的声音在雨夜中疯狂且痛快地喊出,每一句话,都是她的肺腑之言。
她宁可这辈子都没见过夏途,宁可从未入过那道小巷,那样她的爹娘尚且在世,她的祖宅不会被人骗去,她不会走投无路只能投靠夏家,才知道自己不过是认贼作父,是夏途,毁了她的一切。
可偏偏就是这个夏途,在她眼盲之时,假装成一个哑巴,将她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