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淡放下碗筷,逐字逐句重复。
“你,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你可知道,王爷要在此处定居,需得扩建寺庙,你挡的不是含光寺的路,是王爷的路,你等着王府的管家亲自来找你谈吧!”慧明虚张声势道。
“好,我等着。”林淡知道瑾亲王住在山脚下的农舍,并未在含光寺,又岂会被慧明的话唬住?再者说,她看得出来,那位瑾亲王绝非仗势欺人之辈。
慧明似乎从未受过这等闲气,指着林淡的鼻子大骂,浑身的肥rou都在发抖,然而林淡根本不搭理他,拿起碗筷继续吃饭。姚碧水吓得肝儿颤,心想要不要低个头,道个歉,却见许苗苗竟也学着林淡的样儿,只管吃饭,未曾皱眉,便也安定下来。
慧明气得快厥过去了,偏在此时,永信侯夫人带着女儿走进来,冷笑道:“我当是谁在这儿泼妇骂街,走进来一看竟是个和尚!和尚不是最喜欢标榜与人为善吗?怎么对着几个弱女子如此蛮横无理?含光寺乃堂堂国寺,就是这个气度?”
慧明和尚见来者是永信侯夫人,顿时吓得脸都白了,连忙双手合十为自己辩解,又念了一些云山雾罩的经文,然后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看着他胖成球的背影,永信侯夫人不屑道:“含光寺近日所为越发出格,怕是再过不久上头就要整治了。他们占着山下几万亩地,吃着满城百姓的供奉,却不事劳作,又大肆招收僧侣,与朝廷抢夺劳动力,这是在找死呢!”
林淡并未搭腔,只是让姚碧水收了餐桌,摆上两个蒲团。
永信侯夫人和刘玉洁跪坐在蒲团上,述说她们的近况。
“侯爷已经大好了,每天可以吃三顿饭,身体越来越壮实。我家玉洁再未被邪祟入体,您看,她脸色比以前红润多了吧?对了,您送给她的符箓,上面的字儿今天忽然消失了,您看看。”永信侯夫人毕恭毕敬地奉上一张空白符箓。
林淡把符纸扔进火盆里烧掉,徐徐道:“无事了,那邪祟已除。”
紧张不安的刘玉洁立刻俯身叩头。
“诵经之事绝不能停。”林淡再次告诫。
“信女定然遵照仙长吩咐,日日诵经不辍。”刘玉洁语气虔诚地说道。念了半个月的经文,她的心情竟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耳边再也听不见丈夫的风流韵事,心中再也不会为他烦乱绞痛,这样的日子与前段时间的疯魔比起来,简直有如天堂和地狱的差别。她是疯了才会再让自己陷入泥沼!
林淡满意地点头,正准备再为刘玉洁取一卷道经,却听永信侯夫人小声说道:“仙长,您明日有空吗?”
“所为何事?”林淡抬眸看她。
“蔡国公府的小公子撞邪了,具体情形信女也不清楚。您若是有空,信女就跟国公府的大夫人说一声,她明日会亲自来拜会您。”
“那便让她来吧。”林淡还未彻底打出名声,自然不会把送上门的权贵往外推。蔡国公虽然早已仙逝,但他的嫡长子扶持小皇帝上。位,有从龙之功,得以不降等承袭了爵位,也算是朝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永信侯夫人口中的小公子应该就是这位新任蔡国公的幺儿。
得了准信,永信侯夫人不禁大松了一口气,又求了几道安神符,这才带着女儿离开了。
翌日,那位大夫人果然如期而至,却只是跪坐在蒲团上哭,什么话都不说。林淡问不出东西,不禁有些无奈:“既然夫人不便开口,那么我就随您下山一趟吧。”
“多谢道长!”大夫人感激涕零地爬起来,顺手扶了林淡一把,谦和的态度实在看不出她是蔡国公的正妻。
一行人乘坐马车到得国公府,万没料到蔡老太君竟然亲自来侧门迎接,脸上满是焦急:“这位就是林道长吗?哎呀,果然是仙风道骨、不同凡俗!快快快,快请进!”
老太君本想把客人带入正院喝几盏茶,尽到礼数,再领她们去孙儿的小院探视,却没料林淡十分雷厉风行,当即就摆手道:“老太君不必客气,先带我去看一看贵公子。救人如救火,片刻也耽误不得。”
最后这句话真是说到老太君心坎里去了,她连忙把人往前院引,感激道:“多谢道长体谅!我那孙儿真是撞了邪了,那模样我见了都害怕!前一阵儿,含光寺的和尚来我家做了一场法事,无用;后来我又请了几位太医会诊,也无用,如今只能指望您了!”
林淡扶着老太君的手缓缓迈步,未置一词,到得蔡公子所在的院落,看清他的模样,才明白为何大家都那般恐惧,只因他的双手从指间到胳膊肘,全都脱了一层皮,青色的血管在鲜红的血rou中脉动,叫人看了头皮发麻。
蔡老太君和大夫人走进屋内,看着蔡小公子的双手落泪,而蔡小公子却像无事人一般,笑嘻嘻地对身旁的丫鬟吩咐:“我想喝水。”
丫鬟连忙给他喂了一口水,他舔舔鲜红的唇,露出一个俊朗的笑容。
许苗苗和姚碧水看见面如冠玉、貌若潘安的蔡小公子,俱是一呆,唯独林淡的眉头差点拧得打结。她压了压内心的异动,缓步走进去,视线一扫便发现桌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