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一路奋斗打拼到国内的年纪,?棱角与锋芒,都不知不觉地收敛柔和。
今天在Venus连轴忙了一整天,她眼底有两道如何也忽视不了的青痕,?疲态满满,看起来气色有点差。
但仍掩不住眼眸清澈,?还算说得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太紧张了,整个人都有些紧绷。
毕竟,?今晚即将见到阔别六年朋友们。当初她走得猝不及防,谁也没通知,一声再见都没有。
如今再见,难免紧张。
听说温烺和楚觅,都结婚了。
她深深呼气,?仔仔细细地补了个口红,粉扑将脸上下扫了遍,?再眨眨眼,?明眸皓齿,气色复佳。
眼角勾着一弯潋滟,转目之间波光淋漓。
说不出的动人。
她满意地对镜中的自己笑笑,收拾好梳妆台上的东西向外走。
高跟鞋声响伴随着手机铃声,?猝然响起。
贺寒声打电话过来,说他已经接到星熠了。
陈旖旎看了看表,已经过了六点半快七点了。她刚才还惦念星熠怎么样了,今天有没有乱跑,这会儿才松了口气。
贺寒声说他带星熠去吃个饭,然后送小家伙回去,晚点过来这边接她。
LAMOUR与陈旖旎渊源深远,工作未来有的是时间和机会聊,贺寒声想把今晚的时间留给陈旖旎和她的旧时好友们,他也没直接过来。
陈旖旎推开门,走进去。
满室光亮斗斗扑面而来。
灯火葳蕤中,过往一张张熟悉的脸孔,随着她推门进来,都转头过来看她。
温和善意的笑容,久违地跃然在她的眼前。
“总监。”
“是总监来了。”
“总监,好久不见。”
陈旖旎在原地站定。
不知是不是头顶光线太过刺眼,这一刻,她突然就很想哭。
很小的时候,姥姥在港城经营一家旗袍店,虽做的不大,但在固定圈子中,还是有点名气的。
她和弟弟从小就喜欢在姥姥的店里玩耍,也只有姥姥最疼爱他们。
或许也是在那里,启蒙了她现在能够独当一面的设计风格。
后来姥姥去世,阮慈扔下了旗袍店,游走在各种有钱男人的床笫,直至与沈嘉致东窗事发,家逢巨变后,阮慈就成了她世上仅剩的唯一的亲人。
可她们母女,可从不亲近。如果可以,彼此都不希望她们之间存在这层无法选择的关系。
那时恰逢高考结束,陈旖旎拼了命地想摆脱阮慈,摆脱掉这混乱的家庭环境。也是为了继承姥姥的遗志,最终她来到巴黎读书,学服装设计。
大学四年间,她几乎都在为自己的梦想奔走。
毕业后认识了温烺这么一众朋友,大家一起辛苦打拼,奔波在巴黎的各个秀场与展馆,起早贪黑地裁制服装,一次次地自荐,也被一次次地拒之门外。
不知如此周而复始了多久,摸爬滚打过来,才有了后来的LAMOUR。
陈旖旎现在都说不上,六年前自己离开时的心情是如何的。
当年,一切都太混乱了。
于私,她走得两袖不沾风,不惹尘埃,最合理不过;
于公,却又是极自私的。二话不言,就将那么多年携手并进,跟着她一路打拼过来的朋友们,还有凝聚心血而成的LAMOUR抛之身后。
或许,彼此心中现在还存怨怼。
她直至现在,也都不知该如何面对。
LAMOUR当时所受的浩劫,一半的原因归咎于她没将自己的私事处理妥善。
她责无旁贷。
“陈旖旎。”
温烺的一声唤回了她思绪。
时隔六年,陈旖旎听到他的声音,非常久违。
以前温烺就留着一头颇具艺术气息的半长卷发,小胡茬,加之外表不赖还混时尚圈,一看就是渣男的那种长相。
如今他为人夫为人父,发型没多少变化,一眼就能认出。倒是以前盛气凌人的气势,逐渐被岁月沉淀下来的沉稳代替了。
“总监,好久不见。”
依偎在温烺身边的楚觅过来拥抱她,见到她眼眶都红了。
陈旖旎情不自禁笑话她,现在怎么还跟以前一被温烺训斥,就吓得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的表情一模一样。
从前她还总因为温烺跟她这个小助理发火,和温烺吵架。
没想到呢,以前看起来不对付的两个人,居然走到了一起,还结婚了。听说他们的宝宝都一岁大了。
六年时间,每个人身上都足以发生惊天巨变。
可陈旖旎,好像还是那个陈旖旎。
她好像没多少变化。
依然是那么的骄矜傲慢,眉目间蕴着大气成熟,她本就是明艳的长相,如今一看,更带了些岁月积淀的成熟风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