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兼并了晋、宣二国,打破了天下四国并立的格局。
时至今日,新帝登基仅有五年,楚国便就政局稳固,军力强盛。
半月前楚军大败东陵,也都是因为有他的存在。
是以,连皇帝都忌惮他三分。
楚皇欲强迫九公主为妃的事,倘若被池衍知晓……
谢怀安皱眉,深邃的眸子闪过一道复杂光色。
*
覆压枝头的霜雪未待消融,又有新雪如琼玉般纷然碎落。
雪絮皎素,一片一寸飘降下来,轻轻落在她披散的墨发上。
“姑娘,姑娘?”
“该不是从山顶掉下来,咽、咽气儿了?”
“不至于吧,这么缓的坡,顶多废只胳膊断条腿!元青,你知会将军一声去。”
“可将军在沐浴啊……”
耳边喧噪不止,锦虞不耐皱眉,一片模糊的意识点点回温。
她慢慢睁开眼睛,便见一众战甲骑兵,低头一瞬不瞬观望着她。
“哎,醒了醒了!”
不知在雪地上昏倒了多久,锦虞虚浮着爬起来,身上跌疼了,忍不住低低呻楚。
她还活着,低头看了看自己,也没缺胳膊少腿。
光亮落到眉梢,锦虞这才看清他们身后是一片营帐。
数簇火把灼灼燃着,将那面楚国旌旗照得一晃一明。
但锦虞没有注意到,另一侧还有面印了“池”字的赤金色帅旗。
火光跳跃在夜色间,一霎映亮了她瓷白无暇的面容。
她一袭胭脂锦裳,刺绣金丝雀翎,百鸟衔枝,腰间一根黛色织云衿带系出玲珑曲线。
只不过此刻她衣发皱乱,略显狼狈,但即便如此,也无损她皎美的容颜。
士兵们面面相觑,谁也想不到这深更半夜,会有个这般貌美的姑娘从天而降,虽看上去落魄,反倒衬了几许无害娇怜的意味。
锦虞怔愣良久,猛地清醒过来。
这里难道是楚军营地……
她一惊,未作多想,忍着脚上的疼痛反身就跑了开。
营地驻扎在山丘背风处,三面环山,仅北面一条出路,亦是守卫重重。
锦虞逃不出去,很快便被他们围堵到了中营一座军帐前。
此帐显然与旁的不同,是用阔气的牛皮和羊毛毡捆绑搭建的,分明是行军的营帐,却甚为雍容贵气。
这遭经历下来,锦虞身心俱疲,双唇冻得发白,雪肤也微泛异红。
她都跳崖寻死了,没想到还是躲不开楚军势力。
锦虞一时无措,忽然一阵晕眩袭来,她伤脚一崴,倒向身后垂落的帘幔。
她低呼,整个人蓦地栽进了帐中。
众人都来不及阻止,原地愣住。
为首的元青怔怔道:“要完……”
*
偌大的帐内,两盏光玉琉璃灯透亮高悬,一室溢彩烁目。
锦虞吃痛闷怨,再摔下去,她非残了不可。
她咬着牙支起半身,目光触及前方,顿住。
银丝绣线的软罗幕帷,自四面静静垂落,脚下的云纹朱锦长毯一路铺展到纱帷最深处。
透过虚掩的纱帐,一鼎落地螭兽鎏金熏香炉,缭绕轻烟。
又似有水波雾光,随之轻漾。
光影恍惚,帐幔上朦胧勾勒出一人挺拔颀长的身影。
楚国的将士,都如此骄奢安逸的吗?
锦虞半疑半惑,慢慢站起身来,向纱帐内轻步走了过去。
四下悄然,只有里边似有若无的动静,和她腕间轻微碰撞的瓷铃声。
锦虞轻轻拂开帷幔一角。
只见暖烟迷离,男人背对而立,上身半裸,肩背肌理线条完美,后敞的流云丝衣正穿到一半。
那人缓缓偏过头,侧颜轮廓初现。
锦虞呼吸一窒,第一反应竟是非礼勿视,倏地转过了身去。
便在这时,帐门外传来元青谨小慎微的试探:“将军恕罪,属下大意,没能将人拦住……可需……属下进去?”
闻言,锦虞一怔。
他是穷凶极恶的楚军将领,她在心虚个什么劲!
回过神,锦虞清眸一凛,摸向腰侧,一把镂金锋锐的贴身短匕现于手中。
她身姿修挑轻盈,飞身入帷,裙裳飘飞,四周纱幔无风自扬。
而里头那人,已披上了云白软袍,去簪散发于身后。
他徐徐侧身,闲坐案前,始终从容淡然,当她不存在似的。
不过一息,锦虞便掠至他身后,细薄锋刃架在他脖颈上,冷声:“让他们走!”
熏炉轻烟萦绕着水气,有异香浮动,四下忽而陷入死寂。
男人仿若不觉刀匕在颈,手指修长,稳稳执过案上的羊脂白玉盏,低头浅抿了口茶。
他状极悠闲,全然不将她的威胁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