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干燥情况下是很稳定的,在遇到了水之后聚集在一起,形成了有序的蛋白质网络,就形成了你说的面筋。”
说话的时候,沈小甜手里拿着一张看起来很厚的筋饼,她仔细看了一下,笑着从一个略厚的边缘处一拉,原来是两张饼粘在了一起。
“你看,这个饼刚刚被我扯长了,现在又成了个圆形。”
把筋饼放在盘子上,沈小甜兴致勃勃地用眼神梭巡着各色配菜,挑选自己想要“临幸”的。
“因为谷蛋白的分子形状是弯曲的链状,所以能够延伸,也能够回弹。”
试一下酸菜粉和咸蛋黄的搭配吧!
唉,别说,在餐桌上讲这些东西还真有意思。
沈小甜正想着,就听见桌对面的那个男人说:
“还真挺有意思,”
抬起头,用啤酒冲掉嘴里最后那点酸菜的味道,沈小甜说:
“是跟有趣的人说这些,才有意思。”
陆辛看她,只看见了一张笑脸,还有一只举着卷饼的手。
沈小甜看着挺瘦的,薄衫下面是细腰平肩,可看着她的手腕儿,却是软软圆圆的样子,虽然细,但是未必能摸到骨头。
“光夸别人有意思,也得你自己讲得东西有意思啊,不然我跟个老金那样的吃饭,话还没开个头儿呢,两边先嘴皮子打了十轮了。”
想象一下那个画面,沈小甜觉得也挺有意思的。
陆辛开始吃第五个卷饼,沈小甜开始吃第三个。
在沈小甜吃完第四个卷饼,啤酒也喝了一半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手机就放在餐桌上,悦耳的铃声刚响了几下,就被沈小甜拒接了。
陆辛看着沈小甜,女孩儿微微清了一下嗓子,又拿起了一张卷饼。
这时,她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几个字弹了出来。
“老师,对不起。”
沈小甜看了一眼,放下卷饼,拿起了酒杯,一口气把剩下的半杯灌了下去。
“我第一次吃这个卷饼,是我同学的午饭。”被啤酒浸润后的嗓音略有些哑,和沈小甜平时的声音很不一样。
“我同学的爸爸是东北人,特别会做一些东北小吃,我那个同学也长得很好看……应该很好看,我一直没有很认真地记她的样子,因为我和她当同班同学的时候,关系没有特别好。”
陆辛听着沈小甜说话,手臂一伸,又从筷笼里拿了一双筷子。
“后来我十四岁就跟我妈去了广州,那时候我特别委屈,我一点也不喜欢广州,那里很多人说话我听不懂,各种吃得我也吃不惯,我和我妈妈……关系也不是很融洽,那个同学就在聊天软件上安慰我,我们以前的关系没那么好,但是因为她安慰我,我也把她当成很好的朋友。”
十来岁的时候,人总是傻得可爱,明明人生才过去短短一截,小小的心里已经在想的是天长地久,随随便便就要说做一辈子的朋友。
“过了两年,我们都上了高中,我那个同学特别喜欢一个老师,男老师,据说长得挺好看,我觉得她应该就是小孩子对大人的崇拜,但是……但是后来,那个老师被人说是私德有问题,我那个同学就站出来帮他说话,结果,很快整个学校都在传她和那个老师有暧昧。我最后一次和她聊天的时候,她说她差点被她爸打了,要转学回东北去了,以后也不能和我聊天了。”
人与人的关系并不像两个黏在一起的含硫氨基酸那么稳固,不管怎么泡水揉搓,都还会在一起,他们更像是氢键,看起来很稳固,但是随随便便就断开了。
“我那时候就在想,那个老师那么好,为什么不站出来保护她呢?他不是成年人么?难道连自证自己清白的能力都没有么?”
陆辛用筷子夹了面饼,往里面一样一样地放菜,听见沈小甜停顿了,他嗯了一下,开口道:
“那个男的确实不咋地。”
沈小甜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舒缓了几分,她抬起头说:“我就想啊,如果有一天我当了老师,一定,一定不会让我的学生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女孩儿看着男人,眼神是跟脸庞不符的复杂,她问:“是不是特别幼稚啊?”
“把饼吃了。”
卷好的筋饼用筷子夹了,被陆辛送到她的眼前。
“谢谢。”
“不客气,你是个好老师。”
接住卷饼的手顿了一下。
女孩儿的笑容在那一刻变得浅淡又真切。
“谢谢。”她又说了一遍。
“谢谢还买一赠一?”陆辛又是一脸有些无奈又不耐烦的样子。
两个人吃完了饭,走出了不怎么整齐但是热闹的餐馆,午后有云遮挡了太暴躁的太阳,他们就慢慢地往石榴巷的方向走去。
餐馆里,点菜的女人松快了一下肩膀,对厨房里说:
“爸,筋饼还剩几份儿呀?”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