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大姑娘来吃饭,我不给你整虚的,牛舌,我让我妈给你做个牛舌!”
说完,叫老金的汉子对着沈小甜点点头,就又回了厨房。
陆辛在沈小甜对面坐下,有些无奈地说:“他们店里手艺最好的是他家老太太,到现在他家泡菜和火锅还得老太太来做。白守着他们家老太太这么多年,老金也就做个冷面能吃。”
沈小甜笑着看着陆辛,这个家伙就像个沽市的美食百科,每到了一个店就像输入了一个搜索词,一下子就能给出一大段的信息。
陆辛回头又看了一眼厨房,又说:
“老太太早不掌勺了,他们这家店生意也不如以前好。不过面还挺有意思,是直接压进锅里的荞麦面。”
沈小甜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得津津有味儿。
正巧这时候老金出来给他们端了两碟泡菜。
“陆辛,你回来了也一直没过来,我春天的时候还带着我妈和你嫂子去了趟潍坊呢,你之前不是跟我说潍坊有种面也是压出来的么,我跟我妈说了,我妈就要去看看。”
说完话,他对沈小甜露出了一个特别和善的笑容:
“姑娘,今天是陆辛沾了你的光了,泡菜随便吃啊,不够再叫我。”
店门处挂的帘子被掀开了,比之前更酷热的阳光把地都照的发亮,一个老太太抬脚迈了进来。
“陆……辛!”她对着坐在桌前的男人打招呼,本来很严肃的一张脸因为笑容变得可爱起来。
陆辛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对着老太太点头行礼,嘴里说:
“我朋友想吃点儿好的,我就带她来了,麻烦您大热天的帮我忙一场。”
“你们、来吃饭,啊,我,高兴!”努力说着话的老太太还努力点头。
她对着陆辛的时候很亲切和蔼,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老金,脸就一下子沉了下来。
“牛舌、切了么?”
老金的两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在了两腿边儿,五大三粗的男人半躬着身子说:
“还没,我刚刚在切配菜。”
老太太迈着步子走向后厨房,每一步都是星级大厨的气势,老金低着头跟在后面,看起来则连个洗碗小工都不如。
陆辛重新坐下,看着跟他一起坐下的沈小甜,无声地笑了一下,压低声音说:
“老太太又要用他们那儿的话骂儿子了。”
他说完,沈小甜果然听见了一串类似韩语的发音。
“老太太一直嫌弃老金的手艺不行,进了厨房就骂他,可老金也那么大年纪了,老太太就改用咱们听不懂的话骂他。”
说着说着,陆辛自己先笑了。
这是沈小甜第一次看见陆辛正对着自己笑,他笑起来更显小了,有点像那些她从前的学生。
当然,她学生就算好看,也都还青涩稚嫩,在气质是上是比不了陆辛的。
喝一口温温的大麦茶,吃一口凉凉的泡菜,沈小甜一下就觉得外面的蝉鸣都不扰人了,看一眼厨房里忙碌的母子,她说:
“她很喜欢你。”
陆辛一脸的理所应当:“那是肯定的。”
过了一会儿,他说:“老太太前年中风了,本来老金费劲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把女儿送韩国读书了,刚攒了钱想换个大店面,事儿就又搁下了。等老太太出院,他也不愿意让老太太做菜了,也就我还记得老太太做的牛rou。”
“一个厨子啊,谁喜欢他的菜,他就喜欢谁。”
陆辛刚说完这句话,老金端了两碗冷面出来了。
“我妈说了大姑娘得少吃带冰的,非逼着我把冰给你捞出来了。”
褐色的面条带了点儿紫,泡在琥珀色的汤里,上面摆着几片卤牛rou,几片艳红的西红柿,一摞黄瓜丝,当然也少不了辣白菜和半个切开的鸡蛋。
辣椒酱和芥末都是自己选着放。
对比着陆辛碗里仿佛冰山似耸立的冰沙,沈小甜对自己平静无波的面碗很满意。
面一入口的时候,舌尖最先沾到的是酸甜可口的汤汁,冰冰凉凉像是来自北冰洋的水,让酸和甜在清淡的香气中一起变得清冽,辣酱的辣味像是深海里游走的磷火一样撞在了舌头上,让人一下子就从如海一般的酸甜纠缠中醒了过来。
至于面的本身,就是滑爽,从顺便到嗓子眼儿,恨不能测算出最快时速。
荞麦面很柔韧,一旦煮不好不仅会有一股生谷物的涩味,面条也要么面芯到咬不动或者粘牙,要么软烂得一塌糊涂失了荞麦面的特点。
这个面煮的刚刚好。
沈小甜偷空看了一眼陆辛的面碗,如果说她这碗面是从北冰洋来的寒流,那陆辛的面就是格陵兰岛附近漂浮着冰川的海了,他调进面里的还不是辣酱,而是芥末。
想想都觉得是加倍的刺激。
店里又来了两个人,点了冷面和自己动手的烤rou,老金忙了一圈儿把东西都收拾出来,自己也挑了个凳子坐在了沈小甜和陆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