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自己,简直是天生当骗子的好材料。
她自嘲地苦笑一下,母亲的电话已经打通。
隔得远,听不见她哥说什么,只听到母亲关切地问他最近有没有接到诈骗电话,接着又问是否缺钱。
大约哥哥自己提到了兼职,母亲便头一次问起,到底什么兼职能赚这么多钱。
许是听出她哥话里的漏洞,母亲脸上担忧之色越来越浓。再追问几句后,那声音已经有些发抖,苦口婆心道:“小峰,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可千万不许瞒着我。”
未等她哥坦承什么,已先安抚道:“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只管说,啊?小峰,你还是学生,太重的担子你扛不住。爸妈虽然没出息,可好歹活了快五十年,总归比你有办法,听到没有?”
“……”
连番追问下,许峻峰终于说了。
自读大学以来,一年半的时间,连本带息,他已欠下九万多。
于他们这样的家庭而言,九万块绝不是小数目。
这事非同小可,于是当天下午,她父亲许庆昌便从数百里外的工地赶了回来。
一身带着水泥浆和油漆渍的脏衣服来不及换,许庆昌听吴美玲说完了详情,一脚踢翻了一旁的桌子,气得呼哧呼哧粗喘几声,方咬牙切齿骂道:“你!都是你,从小惯着他,事事惯着他!现在好了,惯得他闯出这么大的祸来!九万多块,你去给他赚!”
吴美玲已经哭了半晌,此刻嗓音沙哑,嘶吼起来更显刺耳:“我惯着他?我倒是想惯着他!可是我拿什么惯?拿你那一个月三四千,还是拿我这一个月三四千?”
吼着吼着,倒又抹起泪来,哽咽说:“小峰这孩子从小自尊心强,那大学里都是有钱人,他和人家比着,心里能不自卑吗?那些好衣服好鞋,要不是咱们俩没本事,给他买不起,他至于去贷款来买吗?”
说到贷款,越发心疼儿子,直哭得抽抽搭搭的,“他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孩子,从小又没经历过什么事,一下子背上那么多外债,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得下饭、睡得着觉……”
两人在卧室里又哭又吵,许曌待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听着母亲的话,正写单词的笔不由一顿。
在母亲眼里,哥哥不管做了什么,总是令人心疼的。
而她……
她摸一摸自己红肿未消的脸,勾起嘴角惨淡地笑了。
那会儿母亲打完电话,得知她哥借网贷的真相,把手机一扔,扬手就甩了她两个耳光。
扇完了,用那只手指着她的鼻子,气咻咻地骂:“你根本就知道你哥欠了钱,是不是?!还假惺惺说什么担心他被骗,假惺惺说什么看到小广告才想起这事!别的本事没有,装模作样的能耐越来越厉害了!你现在高兴了,满意了?满意了就滚回你屋里去!”
许是因为一开始就料到了结果,心里早有准备,所以此刻并不觉得如何委屈。相反的,压在心里一年多的负重终于卸下,许曌甚而有些轻松畅快。
眼泪都没掉一滴,她只望着母亲眨了眨眼,转身就回到自己的小隔间。
虽然月假只一天半,但作业很多。
数学、语文、英语、物理、化学……她在书桌前坐好,把一科科的习题册翻出来,戴上耳塞,强迫自己把Jing神专注在学习上。
半天下来,今天给自己定下的任务量已经完成,便取出英语课本,默写新学的单词——她英语成绩不太好,需要多花一点时间来补强。等晚上,父母吵完了,家里安静下来,还可以插上耳机,练习一会儿听力。
生活是深渊里伸出来的一双手,紧紧抓着她的双脚,往深不见底、暗不见光的地方拖下去。
而学习,是她眼下唯一能抓住的、赖以向上攀爬的吊索。
因此,越是境况困厄,她越是要死死抓住这根吊索,往上爬……再往上爬……
入夜时分,家里的争吵声终于停了。
许曌做好晚饭,叫爸妈过来吃。
夫妻两人木着脸坐在餐桌两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明明是有话要说的模样,却谁也没有先开口。
许曌盛好饭,端到两人面前。
家里静极了,只有碗盘撂在桌上时发出的闷响声。
许久,吴美玲狠狠斜了丈夫一眼,许庆昌才清清嗓子,不大自在地开口喊道:“许曌啊……”
只听父亲叫了声她的名字,许曌已经料到他要说什么。不待他说出口,她忽地转头看向母亲,迟疑说:“妈,其实……白天我有件事瞒了你。”
“什么事?”吴美玲不耐地问。
许曌咬咬唇,作出一副扭捏模样,低低说:“上午在高扬家,他、他叫我去他书房,不是问作业。”
“那是问什么?”
“他、他对我有点儿那个意思,说、说想和我处处。”
结结巴巴地说完,她脸上腾得红了。
这次的脸红倒不是装的,是真真正正的自惭形秽。
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