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忽地自嘲一下,他感觉到自己的变化了,他的情感变丰富了,从前换下“时”的时候,他会考虑人情这种东西吗?
寂静半晌,时辰靠在沙发,看着她说:“戌水,你承继了部分我母亲的力量。”
戌水手一掐,烟半折,烫了手。
她赶紧扔了,“你怎么知道?”
“宁叩。”
戌水鼻子出气,“小丫头片子,嘴倒是挺快。”
时辰:“我无意间听到的,怪不得她。”
“现在你全知道了?”
“大部分。”
戌水瞥他,重新点根烟:“包括你父母的车祸吗?”
时辰颔首。
戌水深吸一口烟,弹了下烟灰,吐着烟圈,说:“那换我提问。”
时辰下巴微抬,示意她讲。
“那晚的历史为什么会变?”
“前前任日晷守护者重新进行了编写。”
“为什么?”戌水不解。
“因为他是我爷爷,死去的是我的父母。”
戌水一时语塞,缓了半晌。
随后,她又神情凝重问:“那施芸阿姨究竟是怎么死的?我知道是车祸,可是那个车祸……嗯……你明白我的意思。”
时辰缄默。
“时辰,你怎么不说话。”
时辰试探着问:“可能是未太?”
“不可能,未太说了不是他。”
“……”时辰眉梢微挑。
戌水这才意识到时辰刚才是在套她的话,“除了他,你还想到什么别的吗?”
时辰眼神暗了暗,“有一个猜测……”
“什么猜测?”戌水吞咽口水。
时辰冷寒道:“不是人。”
静默几秒,戌水又猛抽几口,压制身体骨头里碎出的疼,随后弯腰掐了烟,紧张:“那是什么?”
时辰打了个响指,室内灯灭了,只剩烟灰缸那点烟尾的火芯。
“时间。”
通过黑暗,时辰藏起了自己的情绪,说:“戌水,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戌水只能看清时辰的一个轮廓,她长舒一口气,“我猜过……只是不敢肯定……你……”
“我母亲是时间分流者,只有她死了,未来才能如常进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时间会安排她的死亡,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三次……”时辰冷声咬牙继续说,“时间安排的死亡,只会是无数次,不会有终结。”
直到时间得到它要的结果。
时辰手死死握拳,指节泛白。
他爷爷应当在看见那夜真相时便知道了一切,可即便那样,他仍旧试着逆转时辰,改变结局。
而深知无用之后,为了他,他爷爷编写了历史,抹去了那晚的真相。
因为他是日晷守护者。
他的职责是守护日晷,他为时间效力。
时间……时间……
二十四个小时,朝九晚五,世间不能没有日晷去恒定时间。
时辰冷笑,他根本无从申诉。
这些都是时辰的猜测?还是时辰已经确定了?
戌水觑着时辰,眼睛熟悉黑暗后,她能隐隐约约看到他的脸,他确定了,戌水肯定。
戌水叹息,问:“那甘苏怎么办?”
她之前只提醒过她,未太会带给她死亡,没想过有更深一层……
时辰心头一紧,有些疼。
戌水又问:“时间开始安排她的死亡了吗?”
时辰眉头深拧。
开始了吗?
从辰缚开始,她差点丧命,之后又有几次命悬一线,他及时出现救了她。
甚至有一次,是借了他的手,她又去鬼门关走了一趟。
时辰忆起用日晷让甘苏遗忘后,机缘巧合甘苏想起一切的那个场景。她吐出鲜血,心脏跳动变缓的,脉搏就要触摸不到……
时辰颤巍巍抬起自己手,他用这双手为甘苏治疗了无数次,而每一次,甘苏的寿命都在减少。
柏叶对他说过,他的治疗,只是加速了时间,加速了细胞的分裂,而人一生细胞分裂的次数有限。
时辰咬牙,心又开始疼了。
每一步,每一秒,任何人,任何举动,甚至是奇怪的意外,都有可能让甘苏死去。
开始了吗?
早就开始了。
戌水能隐隐约约察觉到时辰的情绪波动,她轻叹,换个话题,“你刚才说你见过宁叩了?”
时辰手搁在膝上,勒令自己冷静下来,“嗯。”
“她跟你说过她的身份了吗?”
“嗯。”
“时辰,你没觉得日晷有问题吗?”
“比如?”
戌水琢磨后说:“宁叩说她是晷针,一开始我也不信,但她不像是骗人的,我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和日晷的相同,所以我相信你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