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自己未与他们有任何接触,林胥入京却依旧去闹了忠国公府。
这些,顾温凉都不可能当做瞧不见。
“舅父与舅母无需担心,温凉会照料好自个儿。”
话弯弯绕绕到了嘴边,说出口的也只有这一句。
林二爷轻轻一笑,才接着道:“这盒中的东西,便算是我们给你制备的嫁妆,你别嫌弃便好。”
一瞬间,顾温凉觉着手里无甚重量的乌木盒烫人得很,灼得她手一个瑟缩。
“舅父舅母,温凉受不得这样重的礼,将军府有制备嫁妆,且府中表哥尚未娶亲,怎好……”
话还未说全,便被林二爷伸出的手止了住:“无需担忧这些,我知晓王府里不缺钱,但这也是我们的一份心意。”
包氏此时也走了过来,握了顾温凉有些凉的手道:“温凉,听你舅父的,拿着罢。”
顾温凉这才郑重地收了,只是抓着盒子的手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红色。
她知晓这是林府众人为她准备的一份心意,若是不收,才叫他们心里更不是滋味。
走在路上,顾温凉脑海中还一遍遍响起林二爷所说的话,又想起了在老太太房中瞧见的那副画,心里的滋味杂陈。
出生在这样的家里,有慈爱的爹娘,被三个哥哥捧在手心里,两位嫂子都是闺中密友,若是不跟着爹爹远去京都……
就在江南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过着平淡温馨的生活,当一生无忧!
顾温凉停住了步子,一双清透澄澈的眸子陡然有些暗沉。
青桃顺着她停在了回廊下,沿路几个提着灯笼的丫鬟经过此地,见着她们默默行了一礼后又低着头离了去。
“小姐,这是老太太他们的一番心思,您不要想太多。”青桃陪在顾温凉身边多年,自然明白她的想法,当下就这样安慰道。
“我知晓的,只是总觉得不安。”顾温凉头上撑着一把小巧秀气的伞,却仍有不少雨丝斜着飘过她的脸颊和发丝,又凉又酥。
方才在二房里屋,林二爷对顾奕怀的称呼,她是注意到了的,还有那日金氏欲言又止的话,总是叫她心中疑惑不止。
若单是娘亲为他挡了一刀,又何至于引起林府这么多年的怒气与怨气?
以至于老太太再是惦念她,这么多年也无一人登将军府的门。
还有顾奕怀,只要一提起外祖家就闪烁其词,不是找个借口搪塞便是谎称有事离去。
顾温凉只当是触了他的伤心事,渐渐的也就不再过问,可如今瞧起来,处处都有些不对劲。
青桃手里提着的灯笼,在黑夜里闪着幽弱的光,顾温凉深深皱了眉头。
而远在数百里外的浚县,几匹骏马嘶鸣止住了飞驰的步伐,马上的人融于夜色,只能瞧见几个隐约的轮廓。
王福的腿肚子有些发软,连着赶了两日的路,他出口的声音都有气无力:“王爷,是否找个地方歇歇脚?”
沈徹岿然骑在马背上,一路风尘仆仆,身上华贵的衣袍颜色黯淡了许多,然而一双凤眸却闪着神异的光亮,在黑夜中熠熠生辉,如同天幕上的繁星。
连着两天的赶路使他清减不少,加上已进了江南地带,雨一直在下,虽然不大,却仍是打shi了衣裳,紧紧贴在肌肤上,沁得骨子里生疼。
沈徹皱眉:“离林府还有多远的距离?”
身后的一名黑衣人跪地恭声道:“禀主上,此处距离云县还有一百五十里路程。”
林府就在云县与浚县的交界处,一百五十里说远不远,说不远也要跑个大半夜。
沈徹颔首,声音清冷:“可通知了张家?”
王福忙不迭地点头,恨不得立刻从马上翻身下来歇息:“殿下,张家已收到消息,就等着殿下了。”
沈徹有如石刻的面上才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而后大手一挥,一锤定音:“继续赶路!”
王福一听,眼前一黑。
他们已经连着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程了,他可不同于殿下常年习武的身子,白日里赶路腿肚子抖了一整天,好不容易盼着晚间能歇歇脚,却不料还是要赶路!
王福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悲愤。
王爷定是嫉妒自己才娶了妻,这才想着法儿折腾自己!
沈徹瞧他神情,眸光一愣,于寒夜里徐徐吐出几个字来:“你有意见?”
王福艰难地摇了摇头,再不敢说话。
沈徹这才轻嗤一声,一挥马鞭,马蹄带起地下的shi泥,绝尘而去。
他在府里日日念着某个人,时时忧心,寝不安眠,王福却日日红光满面,生怕别人不知晓他才娶了妻。
自然是该罚!
雨势渐大,砸落在脸上又冷又疼,沈徹却不管不顾,一双犀利上挑的凤眸里满是热切。
饶是京都形势越发复杂,他却仍想丢下一切远来江南,这几日,光是想起这京都没了顾温凉,沈徹都未曾合过眼,现下眼底的乌青遮都遮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