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温热又柔软的怀抱几乎与他相连在一起,叫他不敢动弹分毫,煎熬到起床,半边身子已经有些发麻。
秋枕梦正望向他。
他辨认许久,少女清透的眸光里什么窥探都没有,似乎对昨晚的搂抱并不知情,他竭力隐藏着的一切,依旧藏得很好,紧绷着的心便蓦然一松。
汪从悦起身向她走去,在将将半臂距离处停下,温声问道:“天还早着,怎么就起了?还不快回去多睡一会儿。”
一起吃饭,多好的交流感情的机会啊!
谁让她未婚夫是个宦官,还碰上个把手下人当牛使的皇帝,一走就是好长时间。
睡觉这回事,她想啥时候睡就啥时候睡,可是现在不一起吃饭,等睡醒后,她还能专门跑到宫里去吗?!
说不定就被当成疯子打出来了。
秋枕梦摇摇头:“不了,等我困了再说吧。”
她上前半步,伸手搂住汪从悦胳膊:“小哥哥,我想和你一起用饭,你时间够吗?”
这实在不算淑女行为,是爹娘在世时绝对不允许的大胆行径。
在她幼时的记忆里,娘和周遭别的妇人都差不多,面对丈夫时,永远都站得不近不远,低着头,温顺又柔和,丈夫说什么,便听什么。
她似乎从来不曾见,娘对爹提过什么要求。
偶有几个敢跟丈夫斗嘴的,村人提起她们,都鄙夷得很:“亏得她们家男人肯要她们!”
这些应该和她没多大关系吧?
未婚夫是个宦官,本就受尽世俗的冷眼。
而她是推辞了无数堪可成为良配的男子,千里迢迢寻了过来的,说到底也算得上离经叛道。
既然他们都不算世上常见的人,这些本该恪守的规矩,也能稍微放上一放吧?
小哥哥年幼时告诉过她,命和团聚都比贞洁要紧,长大后,对她睡在床榻里侧也并无任何动怒,应该也是不在意那些规矩的吧。
然而羞耻依旧于于心头弥漫,秋枕梦莹白小脸通红一片。
她仰着头望他,汪从悦的目光便带了点无奈。片刻后,他才轻轻吐出声笑来,道:“快去洗漱。”
声音依旧是平缓的,没有生气,甚至听得出几分高兴的意味来。
秋枕梦笑得弯了眼,便要跟红豆往外间去。汪从悦从床边架子上取下外袍,披在她身上。
“别冻着。”
她心里头蕴着欢喜,用最快速度洗漱完,简简单单挽了发。
再回来时,屋中又多了两个仆妇打扮的人,桌案上亦摆满了蔬果菜肴,丰盛得要命。
汪从悦正盯着烛火,不知道在想什么。
秋枕梦搬了椅子,靠着汪从悦坐下了。
汪从悦转头看着她,似无奈又似带着几分瞧不懂的情绪。
仆妇们立刻手脚麻利地从对面端了粥,放在秋枕梦面前,这粥碗便是正常大小的了。
她道了声谢,两个仆妇的表情甚至有点惊,连说“不敢”。
汪从悦抬起头,眼风往两人处一扫,又落在对面那盘鱼上。
仆妇们立刻噤声,将鱼又端过来,放在秋枕梦面前。
“妹子尝尝京里的做法,”汪从悦给她夹了一箸,声音里温着柔,“我听师父说过,吃着怪不错的。”
秋枕梦应了声,吃了那块鱼,甜甜的。
京里的菜肴大多是清甜的,很好吃。
她却不可避免地回想起,年幼时家中常吃的是糊糊,几乎终年不变,就这也算得上村里家境不错的人。
偶尔爹从溪水里捞上条小鱼来,没滋没味地做了,全家人便像过了节似的高兴。
十年分离,小时候她日日盼望着吃鱼的事情,连自己都快要忘了,然而汪从悦却还记得。
他竟然一直记得。
秋枕梦想说什么,转过头,却见汪从悦已经端起那只小到出奇的碗,就着小菜喝粥。
桌案上满满当当的碗碟,几乎都摆在她面前,而他近处,依旧只有最初的那一碗粥,一叠菜。
就算汪从悦用饭的动作优雅又赏心悦目,也不能掩盖这清粥小菜的分量,只能喂饱一只鸟。
秋枕梦给他拿了个鸡子:“小哥哥,你吃一个嘛。”
她记得他小时候有些嘴馋,出去放羊还不忘摸鸟蛋,埋在火里烤了吃,有时候还给她留几个,包在手帕里,悄悄塞进她袖子。
那时他小脸上带着嫌弃,却现着掩饰不住的梨涡,深深的,偏着头说:“拿去,多吃点,吃多了才能长壮,变好看。”
汪从悦的神情有些讶然。他接了蛋,慢慢吃了,便继续解决他那点鸟食。
秋枕梦见他吃完了,又递给他一块糕点,他没说什么,又吃尽了。
秋枕梦给他夹了一块鱼。
汪从悦平静的面上终于泛起波澜。
他为难地盯着鱼,一只手下意识压在肚腹上,声音里甚至透了点痛苦:“妹子,我真的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