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车前嘀咕道:“又不是人民币。”
大切诺基走后,柳芝娴听到窗外邻居和外公交谈。
邻居说:“孙女婿一表人才啊,准备可以吃阿娴的喜酒没有?”
外公负手往屋里走,“年轻人的事我老人家不清楚。”
外公招手叫她跟进他的卧室,在旧柜子里翻半天,拿出一张泛黄的纸张。
“你妈妈昨天打电话跟我抱怨过。”
那是一张地契,枯黄的大手颤颤悠悠递过来。
“阿娴长大了,做事有主张,外公已经跟不上你。如果需要,外公半个山头都给你种树。”
柳芝娴百感交集,把地契退回去,从背后抱了抱他。
“谢谢外公,地已经找好了,就在文河村——莲nainai家那个村。”
“噢……”外公露出不经意的笑。
“你的半山果树就好好留着,我还打算要是做不成了,就回来帮你养蜂呢。”
外公严肃道:“不许说这种丧气话。”
柳芝娴笑笑:“我尽力而为。”
“你妈妈从小就头发长,见识短,在家时靠我和你舅舅,结婚后靠丈夫。连裁缝店也是我给她拿主意开的。你爸怎样你比我更清楚,你妈年轻时就贪图他生得好看,家又在城里。他俩能生出一个你这么个有想法魄力的女儿,我还真是意外。”
柳芝娴哭笑不得,“外公,怎么听起来好像在骂我?”
外公收好地契,揽过她的肩,“怎么会是骂你,外公就你一个宝贝孙女,想疼还来不及呢。走,外公给你做你爱吃的——有rou的饭。”
-
刚回到所里,康昭便收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他堂弟康锦轩跟一个嫌犯有牵连。
上回蹲到的嫌犯绰号灯笼,康锦轩跟灯笼逃掉的同伙之一来往密切。
目前看不出康锦轩与这桩盗伐案有关。灯笼连康锦轩名字都记不住,只认得一张脸,据说经常向他哥们借点小钱去网吧。
据说是据说,康锦轩还是被请进所里问话。
难就难在康锦轩不但是所长堂弟,还是个未成年。
康昭避嫌没亲自询问,事后把人“请”到食堂。
康锦轩就是一窝里横的主,连监护人叫的也是没什么话语权的二姐康曼妮。
康曼妮在旁又是一顿臭骂,康锦轩虽低头吃饭,依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无赖样。
家里唯一能镇住他的,大概就眼前这位沉默不语的大哥。
其实康昭平日懒得管他,对于他和小混混厮混,见则提醒几句,懒得“往上”打报告。
但并不妨碍康锦轩惧怕他。
一来康昭年长,阅历和职位摆在那,少年人在背后即使再不屑,也不敢挑战权势;二来康昭这人看着春风悦目,沉默时却自带不怒自威的气场,压得人头也不敢伸。
“吃饱了。”康锦轩小声说。
康昭随口说:“吃那么少,少年人的饭量还不如一个女人。”
康锦轩不禁望了眼在场唯一的女人。
康曼妮纳闷,应该不是说她,不然她哥应该直接说:饭量还不如你姐。
既然不是她,那应该就是——
康曼妮打住,现在家庭危机,不适宜冒八卦泡泡。
康锦轩说:“真、吃饱了。”
康昭漫不经心翻弄手机,“那我送你回家?单位的车刚好空着。”
在场另外两人脑中警铃大作。
一个如坐针毡,一个静待好戏。
康锦轩嗫嚅,“不用麻烦了吧,我搭二姐的车回去就行。”
谁想坐警车招摇过市啊。
康曼妮说:“我车还在充电。”
康锦轩:“……”
康昭递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康锦轩彻底鸵鸟,“哥,你能不能别告诉nainai?她不让我跟外面那些人玩,我怕她知道就不给我零花钱了。”
车钥匙随意轻敲饭桌,康昭跟玩麻将牌一样。
“怎么会,nainai不是挺疼你的吗,恨不得把棺材本都留给宝贝孙子以后娶老婆。”
少年倏然噌地站起,“我知道,你不就是因为她疼我不疼你,所以才针对我吗!”
“康锦轩!”康曼妮呵斥,“你给我闭嘴!”
康昭不见动怒,“大热天的我好心开车送你回去,你觉得我针对你?”
卯足劲的讽刺对康昭而言不痛不痒,康锦轩蔫了,“我不想坐警车回去……”
康昭说:“坐警车怎么了?提前给你机会适应,省得以后手脚上铐坐着更不舒服。”
康曼妮不禁噗嗤。
拐弯抹角骂人,她只服他哥。
康锦轩仍不肯挪步。
康昭站起身,“行,你留这过夜,晚上还宵夜,明天有早餐,吃饱了我再通知你nainai来接。”
康锦轩快哭了,五官皱在一起,跟包子褶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