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这晋侯可真是会给他们出难题,只会为难他们这些下人。也没见他敢跟赵狄直接对着干。
“还愣着干什么?寡人连一个旁系子弟也打不得了么?”姬孟明声色俱厉,内侍的犹豫仿佛是在无声地控诉他的软弱无力。
“这……”内侍们又悄悄把视线转向赵狄。
赵狄已经重新让人给他斟了一杯酒,慢悠悠地喝着杯里的酒,像是根本不在意眼前的局面,那人被打也无所谓。
钟离君与姜羽隔了两个位置,见此垂下眼眸,只作没看见,心里却摇了摇头。
姜羽兀自吃着盘里的兔rou,时不时吐吐骨头,心道:这晋侯比他想像的还要蠢。分明想学楚侯少年隐忍绸缪,日后一鸣惊人,却偏偏没有楚侯会忍,也没有楚侯有谋略。这么多年,脑子不长,脾气见长。明知自己没有实权,还非要耀武扬威。
还不如跟着他的那个老太监。
石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伤,今日竟没有喝酒,老神在在地配着茶吃羊rou。他与赵狄争斗多年,可以说是最了解赵狄的人。
眼前赵狄虽然一句话没说,但如果这内侍真动了手,掌了那人的嘴,两个内侍估计也活不长了。毕竟,他实际上是在用这种方式,来观测朝堂上诸人对他的态度。这个旁系子弟说不定就是他授意的,甚至和赵尹氏吵架,说不定也是安排好的。
而赵狄的这一系列举动,也坐实了石襄得到的那个消息——赵狄看起来是真要逼宫了。幸好他今天来了,不然等赵狄逼宫完,一切尘埃落定,他落后一步,之后许久他都要矮赵狄一头,那得多憋屈。
石襄想到这里,越发觉得自己简直是英明神武,算无遗策,喝了口茶,用手帕抹了抹嘴上的油,心道:还是酒好喝。嗅嗅手帕上的香气,石襄享受地微眯起眼——手帕是他最心爱的小妾给他绣的。
内侍迎着姬孟明怒瞪的眼欲哭无泪,终还是战战兢兢地弯下腰,硬着头皮低眉顺眼道:“殿下,今儿个是您的生辰,大喜的日子,不宜动怒,否则岂非坏了这良辰美景?况且,您别气坏了身子,这偌大的晋国,还需要殿下您呢。”
明着是为姬孟明考虑,实则是为那赵氏子弟说情。
事实上,姬孟明吼完那两句话,心里也有些犯怵,长袖下的手抖了抖,不太敢看赵狄。听到内侍的话,便想着算了,有人给他台阶,他顺着下了便是。
然而没等姬孟明开口,石襄有气无力地插了一句嘴:“赵大人,你家的孩子这么没规矩,当堂就敢以下犯上,对殿下无礼。你这个当家长的,竟也不出来管教一下,这便是你赵家的家教么?”
石襄一句话,让刚刚有和缓迹象的气氛,又凝固了起来。
内侍跪在殿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冷汗把内衫都shi透了。
这两个大佬对呛,让他们先滚下去啊。
听到石襄开口,赵狄这才抬了抬眼皮,他们二人互相都蔑视对方,觉得对方是蠢猪,又都忌惮对方。赵狄放下杯盏,自席间站起身,他抬起手,左手在前,略略施礼,长袖曳地,说道:“殿下,保重圣体,切莫动怒。”
却也没认错,没道歉。
石襄笑眯眯道:“赵大人,小辈不知礼数,也不惩戒一下?”
赵狄瞥了他一眼,忽而开始猜测石襄今日为什么一定要来寿宴,已知晋侯已派人刺杀石襄,致使石襄重伤。石襄必定怀恨在心,今日他处处针对自己,却反过来维护晋侯,如此反常,定是有所图谋。
赵狄淡淡道:“臣自会回家去惩戒,就不在此搅了诸位的兴致,今日既是殿下寿宴,还是当以为殿下祝寿为重。”
赵狄说罢,举起酒杯道:“不过,既然石大人这么说,臣便自罚一杯。”随即举杯一饮而尽,随后坐下。
赵狄想看看石襄要搞什么幺蛾子,拿他当枪使的话,他可不答应。
赵狄突然退了一步,让石襄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说好的逼宫,怎么不继续逼了?
赵狄退了一步,姬孟明赶紧顺势向下爬,摆摆手道:“既然赵卿已自罚一杯,那这事便算了。赵卿回去可得好好教育自家后辈,夫妻之间也应和睦相处。”
席间的气氛总算又缓和下来,姬孟明这才朝在那儿跪了许久的两个内侍挥手道:“你们俩,还不快滚下去,寡人是要看你们跳舞,还是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