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竟然藏了三十个活人。
陈弦松缓缓环顾一周,向所有人颔首致意。大概是受他风姿气度影响,所有人连同小孩子,都弯腰行礼,但是没有人说话。他们已习惯在黑暗中低声或者沉默,避免引来灰鬼。
陈弦松低声问林静边:“他们都是你救的?”
林静边答:“大部分是,我们几个是一起的。”他指向那几个年轻人,他们都穿着便于行动的深色衣物,每个人看起来都很疲惫,眼神却清亮坚定,骨骼挺直硬朗。他们身上也都有武器,或者是刀,或者是铁棍,或者是自制弓箭。
陈弦松点头,轻拍了一下林静边的肩,低声说:“难为你了。”
只一句话,让林静边心头酸楚又滚烫。
林静边说:“师父,你们今晚先在这里休息吧。”虽然师父是大捉妖师,那一位是大青龙,这一路杀进来,只怕也不易。而且刚才那一下,地动山摇楼都塌了,可以想象战况有多激烈!尽管林静边很想和师父商量,之后怎么把这些人送到安全区,但他也想让师父好好休息,不想给师父太大压力。
陈弦松看向陆惟真,她点点头。于是陈弦松说:“好,让大家收拾行李,明天送他们去安全区。”
林静边先是一喜,而后一愣。
师父……他为什么说得如此轻松?感觉就像随意出趟门一样?
他原来想,添了师父和陆惟真两大助力,不说筹备个十天八天,三五天总要吧?在师父的运筹帷幄之下,大家一起把路线、时机、队形、武器……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不成功便成仁,甚至还要包括失败预案——师父他们俩自保,林静边是不担心的。除此之外,优先保谁的命?谁自愿殿后?幸存者从哪条路退回小院……这些都仔细计划好了,再择个良辰吉日动身。
但师父刚刚说,明天?走?
不光是林静边发呆,其他人更像是听到了天书一样。那几个年轻人都看向林静边,出于尊重,他们没有说话,但那意思已经从脸上流露出来——你师父不是吹牛吧?还是说不太了解这里的情况啊?而且这个师父实在超乎他们想象的年轻英俊,明明只比林静边大个三、四岁,说是师兄还差不多。林静边说过,他十二岁就跟了师父,你能想象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收了个十二岁的徒弟吗?他们天天不打架的吗?
老人们则皱起眉,面面相觑。小孩们更是低声议论起来:
“那个大帅比说明天送我们去安全区?”
“骗人的吧?”
“我妈说得对,长得帅的果然靠不住。”
“他可能很厉害呢?”
“很厉害也不可能!你知不知道外头有多少灰鬼?年轻人啊啧啧……”
……
林静边严厉地看那些孩子一眼,又抬了一下手,所有声音立刻消失。看得出来,他在这群人当中有绝对威信。他转过头,低声问陈弦松:“师父,你有几成把握?”
陈弦松望着他那忧虑重重又流露希望的眼睛,笑了,说:“你应该清楚,师父从不打无准备的仗。他们都是你这些年拼了命保下来的人,师父既然来了,就一定替你保到底。如果今天只有我一个人,或者有顾此失彼的担忧。但现在有陆惟真,和我联手,那么这三十个人,我们有十足把握,替你安安全全地送出去。”
他并未刻意掩低声音,坦坦荡荡,于是不少人听到了,结果就更加震惊了,望向他身边,比他还年轻、漂漂亮亮的陆惟真。但也有人在心中嘀咕,这两人说不定真的很厉害,否则怎么能赤手空拳,穿越整片小区,来到小院。
陆惟真看着林静边,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的热情、以及此事于她而言的轻松程度,于是干脆果断地说:“三十个人,少一根汗毛,我提头来见。”
林静边一怔。
陈弦松却皱了眉,低声喝道:“承诺就承诺,提什么头?”
陆惟真:“……哦。”
林静边听得清清楚楚,下意识就想翻个白眼——这两人竟然半点没变,师父还喜欢像管女儿似的管着女朋友,关键那一位大佬还偏偏吃这一套……当他当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已经屁颠颠跑远时,沉默一瞬,依然保持面色冷峻、屹立如铁。
林静边又看向师父,师父肯定地对他点了点头。在林静边心中,世界上就没有比师父更稳重的人了——除了在这个大妖女的事上——也就是说,师父真的有把握。林静边也想起了三年前在山顶上,两人惊天动地、杀伤力近乎变态的一战。现在两人是联手,双倍杀伤力,双倍变态,他越想越觉得可以!狂喜从林静边心中升起,他情不自禁地喊道:“多谢师父!”又抬头瞄了一下陆惟真,话到底还是堵在喉咙里,一时说不出口。
陆惟真却不在意,站在陈弦松身边,笑眯眯看着他。陈弦松坦然受了徒弟这一礼。陆惟真就很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其他人虽然觉得难以置信,可他们信林静边啊,否则他们早就被吃成渣渣,或者现在也搁外头游荡了。林静边都相信了,难道真的可以?众人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