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听。
大约也是在木兰围场太过劳累,回来又不肯好好治病,皇上这疥疮就来势汹汹,身上疹子蔓延开后,继而就发起了高烧。这下由不得皇上不停下来休息了。
兼之他这疥疮根本未曾鼓破脓包,也就是憋着病根发不出来,说明疾病还在走上坡路,体温也就跟着一路走高。
太医院再如何心焦,也只能用上药,催着脓包彻底发出破溃。到那时,他们皇上才能好转。
然而脓包还未破,这般持续的高烧不退,皇上却已经受不住了。
从发现第一个疹子到如今,才短短五日,皇上就从一个活蹦乱跳的真龙天子,变成了因高烧而晕厥,失去了意识的病龙。
在这个时代,高烧烧的失去意识,基本等于要凉。
一时太医院觉得天都要塌了。
后宫已然是风声鹤唳,虽然人人碍于太后皇后坐镇不敢明着乱起来,但其实心已经全乱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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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骤然病倒,前朝也是风雨飘摇。
鄂尔泰跟张廷玉这时候才终于暂时放下前嫌,两位老人直接搬着铺盖睡在了军机处,日夜等着听宫内的消息。
觉得自己大约会从三朝元老,升级为四朝元老。
而讷亲、高斌、傅恒等朝廷重臣,也俱是各安其职,弹压各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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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短短三四日,太后原本还算黑亮的头发就白了一大片,脸上皱纹也多了好几道。
她的眼睛是一种疲倦的通红。
然而太后面上却是奇异的镇定,令惶惶无措的后妃都跟着平静了一点。太后紧紧捏着佛珠道:“皇上的病来势急,又是会过人的。所以这回妃嫔们不能轮流去侍疾,否则若是整个紫禁城里传起了疫症,天下才是真的要大乱了!阿哥所从今日起,除了运送菜蔬,不许出不许进,所有阿哥们饮食都要单做!”
“各宫妃嫔无诏不许外出走动。”
众妃嫔皆是凛然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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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闭了闭眼睛,孟姑姑拿薄荷油给她揉了片刻。
再睁开双目时,太后的目光便梭巡过殿内所有妃嫔:“养心殿此时已经封了起来,哀家预备找两个妥帖的妃嫔进去贴身伺候皇上……”
话音未落,高静姝便见皇后已经起身:“皇额娘,我为皇后,又是皇上发妻,必得贴身服侍!”
太后下意识想要拒绝,皇后已然跪了:“皇额娘坐镇后宫,便让臣妾去皇上身边吧。”
太后沉yin片刻,终于答应。换一个旁人,她还真未必放心。
而且……太后不愿去想却不得不想。一旦皇上有个万一,遗诏之事还是皇后亲口说出才能令天下信服。切不能再出先帝爷那般继位疑云之事。
可只要一想遗诏二字,太后就觉得心痛的几乎坐不住。
那是她唯一的儿子啊,她却要在这里设想他的身后事,设想他走后的大清——不,她不信她们母子竟就这么薄命?
皇后沉稳道:“后宫自然有皇额娘坐镇。但此时情形动荡,万事都需要皇额娘做定海神针拿主意,那其余诸多琐事,只怕皇额娘也顾不过来,不如交给……”
见皇后的目光要去看贵妃,太后先一步截断:“交给娴妃。”
别说贵妃一贯不理这些宫务,就算是理,娴妃这种稳重刚硬的脾气,才最适合现在人心浮动的宫廷。
换句话说,太后觉得,娴妃才镇得住场子。
纯妃嘉妃又要担心皇上和自己的儿子,又要咬牙嫉妒娴妃,同时又有些幸灾乐祸贵妃丢脸,五味杂陈还得脸上不露出来,颇为辛苦。
皇后脸色没什么变化,只缓慢道:“皇额娘说的有理,宫务就交给娴妃。”
她顿了顿,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至于贵妃,臣妾请旨带贵妃入养心殿侍疾。”
满座皆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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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亲去侍奉皇上恶疾,自然要带一位嫔妃。
可不该是贵妃。
因日夜侍奉皇上的好名声肯定是要落在皇后身上,跟去的嫔妃就应该是个低位但稳妥能干的。
毕竟这个病会过人,一旦传染给这位侍寝的妃嫔,太医们肯定顾不上照料——在皇上病重不醒时,不管是贵妃还是贵人都是差不多的,不配让太医院分出太多Jing力,统统要靠自己扛过去了。
所以说侍疾是个很凶险,好处却不大的事情。
太后都准备命婉贵人跟着皇后去,日后许她一个嫔位的,结果皇后居然提出带着贵妃去。
贵妃哪方面像是会伺候人的?
若说方才纯妃嘉妃还是忍着幸灾乐祸,现在就差点没露出喜色来:贵妃这半年来对皇后多么恭敬讨好啊,结果就落得这个下场?
皇后有这样出力不讨好的事儿,居然第一时间要捆了她一起去。
真是令人痛快!
且皇后这样一提,贵妃还不能不去。若是不去,皇上病愈后听说了肯定要怪责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