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段狠厉,尾巴扫得那叫一个干净,除去她本体上越来越浓重的血色之外,再也没有半点证据可以证明,那些失踪的女子是死在她的里的。
可是冥冥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最终谭星云还是死在了叶楠的面前,终于让那些枉死在她里的人们最后一抹残留下来的怨念,可以借叶楠的,将自己的死讯、将自己生前未能说出口的话语、将那些还没来得及交付的身后事,一一传回家了。
萧景云刚推开大门,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无数高高低低的蜡烛摆成了个同心圆的模样,一室烛火映得人影幢幢。要是虚着眼看过去的话,便会发现,那些在墙上跳跃着的影子其实并不是烛火映照之下一人的声音,而是还有模模糊糊的千百个人影,全都摩肩接踵地叠加在了这里。
满室的烛火,叶楠黑发高束,白衣曳地,端端正正地坐在这些烛火的央。她的面前正竖立着一支凭空而立、无风自动的,这支还在自己动来动去地写着什么,而且已经写了不少了,光看旁边的一堆写完了的信纸便知道。
叶楠听见门响之后,便偏过头来对萧景云微微一笑:
“借你的地方写几封家书。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的,顺便给你积攒功德了。”
萧景云不愧是天之骄子,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这种情景要是陡然出现在普通人的面前的话,没有当场尖叫起来就算是心智坚定的了,结果他不仅没有尖叫,还走了过去,因为不知道要从哪里迈入这个阵法,便与叶楠隔着半室的烛火遥遥对望,问道:
“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么?”
——他别的什么都不问,只问叶楠。
叶楠摇摇头,笑道:“没有。”
他们正说话间,叶楠面前正在写字的那支终于停了下,随即另起了一张开始龙飞凤舞起来。
不过新起的这一张倒是写完得很快,都是死了这么久的人了,能够借着叶楠的留下最后的遗书便是极限,自然要写得有多Jing简便多Jing简。
这最后一张纸写完,悬在半空的便“啪嗒”一声,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似的落在了纸上,所有的白纸刹那间无风自动,乖巧地自己把自己摞成了一整叠,还在地面上顿了几下好把自己弄得更加平整——看来这家伙有点强迫症。
满室的烛火一根接一根地自己无声熄灭,白炽灯在这一瞬间大亮了起来,映照在墙上的影子瞬间便在这明亮的光线下尽数散去,只留下了叶楠和萧景云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完全不见了之前的幢幢鬼影。
萧景云这才弯腰把叶楠身前的蜡烛移走,对她伸出来,完全把她当成了那种娇娇弱弱、风一吹就会倒下去的小姑娘也似的,温声道:
“我扶着你。”
两人的影子在此刻终于交叠在了一起,远远看去,倒真像是对神仙眷侣。
当晚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收到了同样的一封信。发信人各有不同,迹不同,说的话也不同,只有一点是相同的:
这些都是在梦里收到的、来自失踪了多年之人的绝。
收信人有白发苍苍、却还没有放弃寻找自己女儿的年迈的父母,有年逾十也死拖着不肯结婚、一心只想找到自己爱人下落的不复年轻的男人,也有一直想要找到自己的姐妹究竟去了什么地方的、一辈子可能只有那么几个的金兰知交,也有惦记着自己最为骄傲的学生、这么多年来都对她的失踪心存疑虑的老教师……
也不由得他们不信,因为这个梦前所未有地清晰,人人甚至都能在梦境里,再一次地描摹出这些失踪之人的迹,甚至还能从这些只言片语找到某些已经被他们忘却了的事情:
有人的信是写给父母的,说自己马上就要去投胎转世了,希望下辈子还能做一家人,请二老保重身体,不要再继续花时间寻找自己了。让这一对老人最终相信了这封信的,便是这两人在今晚,做了这样的同一个梦;而且梦里自家女儿写东西的习惯也被完全保留了下来,明明是没有什么格子的白纸,偏偏写得那叫一个板正,就像是提前在白纸上打过格子似的——果然是个强迫症。
有人的信是写给自己的爱人的,说此生未能报君未展眉,只盼来世相会,还以终夜长开眼;让这位常年深情不改、硬生生把自己从青年才俊拖成了年人也只为了等她找她的男人醒来泪流不止的,赫然便是梦绝,化用的便是她死前最喜欢的那一句“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他在等她找她的这么多年里,不知道翻来覆去地把这句诗看了多少遍,自然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有人的信是写给自己的好朋友的,在信里翻来覆去地把谭星云唾骂了一万遍,结尾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说好下班回来给你带只小狗的,也没带成,真是抱歉,但是我已经付过钱了,你去店里领养了它便是”。次日起来,她的好友半信半疑地去了那封信上说的宠物店,果然得到了个消息,说这条小狗的主人在好几个月前便已经付过钱却失踪了,幸好你来了,把它带走吧,就当留个念想。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本来就是强忍悲痛来的,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