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你的,别调皮。”
模糊的眼角余光里,她在打量他。她的眼睛总是很亮,亮到他这半瞎子也能准确察觉她的目光。
“哥,我觉得你最近不太对劲。”
她拖着凳子挪了挪,还嫌不够,干脆弃了凳子,直接坐他榻边。不仅如此,她还来拉他的手。
他应该叫她离开,但他说不出话。他快要不能呼吸,只能全神贯注辨别她带来的感觉:她坐下来时,不宽的卧榻略略一响;她的手指滑进他手心,纤细又温暖有力的手指将他扣紧。
她还靠近,近得他能听见她的呼吸。小小的暖风,吹在他赤礻果的皮肤上。
他简直克制不住想要呻yin:别这样,别离这么近,离得这么近,他会忍不住……
她一无所知。
“哥哥,你最近是不是在躲我?”阿沐问得很严肃,“你从前去外头,都要让我跟着,现在聚会多了,我要去你都不带我了。我还是不是你的护卫了?”
每一个字的音调,都悦耳得让他心中颤栗。他不由自主抬了抬手,想要将她搂过来,让她在自己耳边吐露心声,最好像梦里那样,发出甜腻的……
姜公子一把捂住脸,又别过头:“你不是我的护卫……是我弟弟。”
他只能勉强说出这句话。
“哥哥!”
她有点急了,一气说了一大堆话。
但姜公子已经被她弄得神魂颠倒,根本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他正全力以赴地忍耐,拼命地忍耐、拼命地将那无数魔怔的念头赶出去――不可以,不行,不能,不应该……
“……哥哥!”
她误解了他的沉默,居然一下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他。她将头埋在他怀里,声音变得十分低落。
“哥哥,是不是我之前做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是我不够风雅、不懂玄思,让你被人嘲笑了么?”她迟疑地问,“你别生气,如果你需要,我会改的……”
她不知道,那一刻,被人视为“心思深不可测”的姜公子,几乎丢掉了自己全部的神智。他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他还呆呆地想:不高兴?厌倦?什么,他怎么听不懂?他漏过了什么?
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怀里有个人。
他只知道……自己终于抬起手,一点点地抱住了她。
――他的。
心中的魔障在翻腾涌动,叫嚣着将他淹没。那些恶念在他身体里盘旋,将好几个月里辛苦建立起来的防御,一瞬压得全数崩塌、化为齑粉。不费吹灰之力。
――这是他的。
他为什么要放手?
男人又怎么样,弟弟又怎么样?别说没有血缘关系,就是有血缘关系又如何?
他要这个人,他就是要。
“……我知道了。”她叹了口气,慢慢撑起来,像是在悲伤地看着他,“哥哥,你只是不再需要我了。现在有很多别的人可以保护你,那,那我……”
姜公子伸出手。
“阿沐,我刚刚有些累,来不及反应。是哥哥的错,哥哥不该同你置气。”
一旦下定决心,所有的痛苦和纠结也都随之消失。
他感到了久违的平静,也自然而然地露出一个欣悦的笑容。
阿沐看他一眼,握住他的手,重新低头,声音还是低落:“哥哥生什么气?肯定是那次,那个什么诗会,我答得不好,让哥哥丢脸了……”
“阿沐从不会让我丢脸。”他说,“你靠过来些……过来,再近些。你知道天黑了,哥哥看不见。”
其实有灯,还能看见大致的影子。但阿沐信了。
她靠过来,再靠过来。
姜公子温柔地、耐心地哄着,最后将人整个搂进了怀里。他紧紧抱着她,手指细致地去摸着她的头发、耳朵,去感受那忽闪的睫毛,还有秀挺的鼻梁和嘴唇……还是很软。
她终于觉得不大对劲。以她的实力,明明可以轻易挣脱,却维持着那有点别扭的姿态,小心翼翼问:“哥哥?”
他从容答道:“哥哥想回忆一二阿沐的相貌。”
“……哦。”她迟疑道,“那哥哥,你还没说,你到底在生我什么气?”
他又碰了碰她柔嫩的脸颊,到底没太过分,克制地收回了手。他冷静地告诉自己:不能让她察觉,不能让她警惕,这样她才不会抗拒自己的接近。
他搂着她,改为轻抚她的脊背;在每一次抚摸的开头,他都会似有若无地拂过她礻果露的后颈。
――她都有点毫毛竖起了,真可爱,这样只会让他想更过分一些。
但是,不急。
“哥哥怎么会生阿沐的气?哥哥是在跟自己生气。阿沐大了,哥哥本想给你看看合适的新妇,但是哥哥太无能,没有好人家愿意将女儿许来。哥哥无颜面对阿沐,才会逃避。是哥哥不好。”他柔声说。
所有的痴念和情意,都只能藏在每一丝温柔话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