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nainai,自从我生病之后,他们老得更快了,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过他们笑了。”
陈知羽呆愣愣地望着眼前的光头少年,心头感觉到了一阵阵刺痛。
孩子得了不治之症,是全家人的痛苦与灾难。
她大概,理解了季疏白的选择,可是她无法苟同。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今天晚上从这里跳下去了,你家人只会更痛苦?”
“想过,但是这种痛苦很短暂。”季疏白低声说道:“我妈今年才三十六岁,但是在得知我生病的那天晚上,她的头发全白了,我爸也是,比之前憔悴了许多,但是他们都还很年轻,完全可以再要一个孩子,那个孩子会很健康,不像我,只会让他们痛苦。”
十四岁的少年,可以容忍治疗的痛苦,可以坦然接受死亡的号召,可以容忍病痛的折磨,但却无法忍受家人为了他痛不欲生。
他以为自己是全家人痛苦的根源,只要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他们就不会再痛苦了,因为他们还会有一个新的孩子,会有新的希望。
听起来是很好的安排,但却是当局者迷,只有旁观者才能够看得清这件事的因果关系。
陈知羽现在就是旁观者,她语气温和,却又不是力度地对季疏白说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家人为什么会痛苦?是因为你的病治不好么?”
季疏白反问:“不然呢?”
陈知羽叹了口气:“是因为他们爱你呀,如果你今天晚上从这里跳下去了,他们是不用再担心你的病了,但是他们对你的爱会消失么?”
季疏白浑身一僵,呆若木鸡地看着她。
陈知羽无奈一笑:“你知道的,不会,他们会一直爱着你,无论你在不在这个人世间,无论他们是否还会有第二个孩子,他们对你的爱都不会停止。”
季疏白默然不语,低着头,紧紧地攥着双拳。
陈知羽:“他们现在虽然痛苦,但也在努力着去救你,至少这样在你走了之后他们不会感到遗憾,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已经用尽了全力去爱你去挽留你,但如果你不是因病而死,而是从这里跳下去,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他们得知你死亡的噩耗后,先是会惊愕,然后会崩溃,会永远生活在突然失去你的痛苦之中。”
伴随着她的话语,少年逐渐红了眼圈。
他从没往这方面想过,他只是想结束家人的痛苦。
陈知羽知道小光头现在已经动摇了轻生的想法,继续声色柔和地对他说道:“你的家人在努力的救你,你如果真的爱他们,就不要放弃,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他们一个机会。”
人的一生就像是航海,总是会误入迷途,四周遍布大雾,令人无法看透方向,令人闭目塞听,作出冲动的决定。
这种时刻,只要有旁人稍一指点,就会看透一切,恍然大悟。
季疏白低头沉默许久,身体紧紧地绷着,攥成拳的双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像是忽然卸下了巨大包袱,身体也不再紧绷,抬眸看向了陈知予,眸光明亮如藏星光,语气坚决地对她说道:“我会坚持活下去,为了我的家人。”
果然是个小孩,说话这么nai。
陈知羽忍俊不禁,夸奖道:“很好,你这个决定是对的。”
虽然轻生的决定不对,但也不能怪他莽撞冲动,毕竟他只是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又得了重病,作出这种冲动的决定也属于情理之中。
他只是不想让家人为了他痛苦而已。
陈知羽又道:“快回家吧,你爸妈现在肯定担心坏了。”
季疏白却站着没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语气坚决:“要走一起走。”
陈知羽不假思索:“咱俩情况不一样,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说完,她还转过了身,趴在了栏杆上,不再和季疏白对视,倔强地看着前方的漆黑东辅河。
人都是这样,为别人指点迷津的时候头头是道,一轮到自己就不行了。
还是那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季疏白微微蹙起了眉头:“你是为了什么?”
陈知羽也没隐瞒:“我家破产了,我爸出车祸死了,我未婚夫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抛弃了我,我和我哥背负着高额巨债,我所有的心爱的东西全部都要被拍卖,包括我的马。”
一匹陪伴她成长,陪伴她征战赛场,陪伴她辉煌荣耀的马。
在她心中,小黑不只是一匹马,而是她的亲人,亲弟弟。
现在她连小黑也留不住了。
她以后再也不能骑马,再也不能上赛场了。
季疏白难以理解,甚至有些愠怒:“只是因为破产,所以你就要轻生?”
陈知羽瞟了他一眼:“只是因为破产?你站着说话不腰疼,等你哪天因为没钱被全世界抛弃了,你就懂了。”她又冷笑了一下,“我爸今天火化,来参加他葬礼的人寥寥无几,就连我未婚夫他们家的人都没来,因为什么?因为我们家没钱了,垮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