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自得。
但这个想法果真如黑所言,随着他慢慢看、慢慢品,一日比一日动摇、破碎。
先生说武信君等不到盟军,武信君果然没等到。
先生说李由会兵败,李由果然兵败。
先生说武信君收到捷报后会领兵南下,武信君果然南下破定陶。
现在,先生说,武信君……彭越喉咙重重的滚动了一下,“武信君下一战会败?!”
周宁淡声道:“我并未如此说。”
彭越一怔,可您分明就是说武信君接连六胜,已成必败骄兵。
周宁淡声纠正道:“这是有这个忧虑,所以我打算去信一封,尽臣下劝谏之责。”
彭越闻言欲言又止。
周宁笑道:“将军有话,但说无妨。”
彭越迟疑的说道:“先生为周王室贵胄,我观先生如今也有……复国之心,何不……”
这是劝她看着项梁为秦军杀死,正好方便她另立山头,不过一个月的功夫,他已经把他当做她的自己人了。
周宁笑了笑,到底是出身微鄙的武夫,虽自以为Jing明,行军作战也颇有战术,但还是难掩其本质出身带来的憨直淳朴。
论心机权谋,他和韩信一样,过于稚嫩坦白了,他至死都没明白为人臣下的生存之道。
此时他劝她犯“上”,怎知她哪日会不会怀疑他有犯“上”之意?
毕竟此时他可有了前科。
想起眼前之人的下场,周宁也不免唏嘘。
因为自觉没有谋反之心,所以不惧审查,最后却被刘季下令剁为rou酱,分送天下诸侯,并令各诸侯当着使者的面吃下去。
她素来爱惜羽毛,不想功成之后留下千古骂名,看来她无事还要教导他们为臣之道啊。
周宁微微敛眸,淡声道:“都说是骄兵了,只怕我劝了,他也听不进。”
应该是一定不会听。
前线那么多英雄智士,并不是没有人看出这个忧患,并且劝诫与他。
正如周宁所言,就在周宁书信送达的次日,前线的宋义便寻到了项梁,说了如周宁一般的骄兵必败的言论,然而下场却是被项梁嫌弃啰嗦,打发他出使齐国。
至于周宁送去的书信,则被项梁鄙为书生之言,丢到一角落灰。
第99章 悔恨
宋义好心劝谏却被远远的打发去出使齐国, 心中难免郁郁,在路上遇到齐国的使者高陵君显, 与他闲聊时口气也不是甚好。
宋义问道:“你此行是要去定陶拜见武信君项梁吗?”
高陵君友善的笑着颔首,“正是。”
宋义却神情淡淡的说道:“那你路上可以慢慢走,走得慢了可以免去一死;走得快了,只怕有杀身之祸。”
高陵君大惊,“先生何出此言?”
宋义却不再答,只拱了拱手,两人便各自错过, 去往对方的来处。
乱世之时,如此大凶之言,又是从他要去的地方出来的人口中说出, 高陵君宁信其有, 果然放慢的行程。
高陵君是往此处来, 自然是放慢行程为佳, 但周宁等离定陶不算远的,却得加快步调了。
周宁一听闻宋义被打发出使齐国, 便召来高和彭越, 准备南撤之事。
高和黑等人已经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听周宁说准备撤离,二话不说就开始下去准备。
彭越跟着黑和高退下,好奇道:“先生怎么知道项梁没听劝谏?”
高道:“先生才智非凡, 走一步能看十步, 常常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细节,若我们都能知晓先生所想, 那我们也是先生了。”
盼笑了笑, 道:“反正先生不会出错, 咱们听先生的安排就是,我懒得动那个脑子。”
黑和望笑着点了点头,喜虽然没有表态,但观其神态,好像已经在盘算要怎么组织撤离了。
彭越眼角微微抽搐,只觉得这周军高层比底下的无知士卒中毒还要深。
他换了一个问题,又道:“我回去细想了想,总觉得先生上次那话,似乎是算准了武信君不会听劝。”
黑挺起胸膛,笑道:“那是自然,先生看人断事从未出错。”
“既然知道他不听,又为何白费功夫去送信呢?”彭越又问。
喜想了想回道:“对方能不能听进采纳是对方的能力问题,但先生说了,全的是先生的品行,先生如今还未自立,有尽为人臣子劝谏之责的本分。”
彭越皱眉不语,真要尽臣子本分,那他就不会以周王室的名义招降自己了,这不明摆着要搞事吗。
盼说道:“也可以是为了情谊。”
彭越看向他,盼解释道:“先生在吴中县时,武信君之侄项籍项将军对先生很是照顾。”
彭越点了点头,倒是比较信服这一说法。
黑一挥手,颇有些开大会,在台上演讲的气势,激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