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咎分别立于台上,三处将台左右皆立有军旗和金锣响鼓。
战场人数众多,战事一起,厮杀声吼叫声铺天盖地而来,士卒只看得见身前几丈之地,若无这旗语和鼓声互相配合传递指令,士卒便不知其令,许多阵型和战术都无法调整变换。
这也是为什么两军作战爱射倒对方军旗的原因,军旗一倒,看不远听不见的士卒便会惊慌的以为主帅阵亡,那自然是军心动荡,士气大跌。
雨下得大极了,周宁抬头看向亢父城墙,大雨几乎像是用瓢舀了泼到她脸上一眼,很快便顺着她脸颊弧线shi了她甲胄下的衣衫。
她是被雨水淋shi,而亢父城门处的士卒却是……鲜血。
只见城门处有一长形方阵,士兵举盾拼成一道铁甲力图将方阵护得密实无漏,士卒在其掩护和保护下应着鼓声轮番向城墙垛口处射箭。
若有士卒跟不上节奏露出空缺,便会引起铁甲小范围的塌陷,不知那铁甲下死了多少人,几轮箭雨后,它又回复到原本的节奏,拼成一个新的铁甲。
铁甲下千百支箭羽齐发,终于压制住垛口的秦军,项庄一挥手,鼓声一变,便有士卒发泄般狂吼着推着云梯靠近城墙。
这是战争里死伤率最高的攀城队伍,他们也知道此行死多生少,所以几乎是拼了命的前进,也几乎是拼了命的嘶吼。
云梯队伍抓紧了时机,成功的趁城墙垛口士兵避退时,将云梯搭在了城墙上。
项庄和曹咎见此皆是大喜,没想到这么快、这么容易就能将云梯搭上城墙,城内的秦军好似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多。
数不清的士卒如飞蛾赴火般顺着云梯向上攀爬,周宁看见一个个士卒被砸成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做到的扭曲姿态跌下城墙,然后更多的士卒补上,又被箭雨射倒。
鲜血和着雨水撒到城下,落到城下抱着巨木撞门的士卒们身上,然而它们的主人却远没有那么好运,也无法附着到谁人身上,他们直挺挺的痛苦的落到地上。
如果已经立时就死了那还算幸运,如果还有一息尚存,那将是极大的不幸。
在战场上受伤往往就意味着死亡,他们无法站起,无法避开,但同样冒着落石和箭雨撞击城门的士兵们是无法顾及他们的,所以他们最后,无论生死,全体……都变成了项羽描述过的……rou泥。
周宁顺着雨水,敛下双眸。
攻城战,除非哪方战略布局、将领军心有明显的缺漏,或是哪方的攻城防守器械明显优于对方,否则就是消耗战。
消耗粮草,武器,和……人命,这个过程不会短暂,而此时还只是开始。
亢父城的西北方向,彭越此处的战斗对比周宁那处的激烈惨重,就要轻松也胡闹多了。
他先是派人骂阵,做出一副同周宁那处一样要硬攻的模样,叫秦军对他同样严阵以待。
然后秦军只得心情沉重的两头分兵防守应对。
等了许久,只听东南方向都打起来了,他们这边还迟迟不见动作。
再等了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一个时辰!
东南方向求援的鼓声越来越急促,守城的副将跺足道:“上当了!”
然而看着城下虎视眈眈的彭越人马,他又不敢全部调离,怕他们一撤,这边便果真攻城。”
副将道:“着县丞领两百士卒守此门,一切防守应对照旧,不要叫楚盗看出人手减少,其余人随我支援南门。”
他这个战术考虑得很全面了,彭越军在城墙下城门外是看不到城内的人员增减,他们表面布置不动,便可迷惑敌军,认为他们果真上当,认为此处防守依旧严密,不敢硬攻。
如此,便将对方的牵制迷惑之计反施于了彼身,以两百士卒牵扯住对方两千兵马,值!
然而南门的楚军是真的不知道此处还有援军,他们的人马一个没有分散,所以别说只是此处的战术失败,便是彭越军全部战死,也动摇不了他们的军心。
再者彭越他是真的不攻城啊,他就是要让秦军不消停不安心而已,一成不变的把式怎么能起到这么刺激的效果呢,他当然得时不时的动动。
于是,就在副将率着士卒刚下城楼,还未走出两百步时,一阵箭雨便往城头上飞来。
副将猛地勒住马绳,立马带着人又转身飞奔回城头。
彭越军顶着盾牌,秦军躲在垛口之后,双方都还算安全的互射.了好几轮,而后彭越军又作势抬出了撞门杵,虚张声势的举着盾牌撞了好一会。
副将渐渐回过味来了,他们如此顾及自身,根本不是要攻城。
副将咒骂道:“该死的楚盗!”又下令,“留五百人在此,其余人跟我去南门!”
是,彭越原本的战略是只sao扰,不攻城,但若是秦军敢留个空门给他,他也是绝对不介意顺手把亢父收下的。
所以哪怕秦军知晓这伙盗贼就是要牵制分散他们的兵力,他们也不得不上这个当,中这个计。
因为双方一开始的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