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人是故意倒换了先后顺序逗他?
就因为他猜中了他的事,他便以此还他一场?
张良哭笑不得,这人可真是……促狭,而他竟也真被他唬住了。
除了行兵布阵实在不是他所长外,与人言辞交锋他少有吃亏的时候,这是第二个叫他束手无策、占不到半分便宜的人。
张良因此倒也对刘季高看了几分。
张良笑了笑,问道:“不知某可有幸与贵女一见?”
说到这个,刘季的心情就些不美丽了,越是到了艰难的时候,就越希望有人指点迷津,走个捷径,而他原本是有极大希望走这个捷径的。
刘季在心里将吕公骂个半死,但考虑到吕泽和吕释之都在队伍之中,便只遗憾的摇头说道:“她离家远去,如今不知去向。”
一个姑娘家不知去向?看来这里面有些不愉快的隐情。
初初见面,问这样隐私,只怕叫人尴尬为难,于是张良只叹道:“那真是遗憾。”
与真正的聪明人相处,只要他想,大体都是能相处得很愉快的,于是乎两人相谈甚欢。
而刘季部下见两人站到一处,竟聊得颇为投契,虽然奇怪不解,但也因此对张良手下之人客气了许多。
大家去向一致,便一同上路,傍晚时候,扎营驻寨,刘季继续向张良请教兵法谋略之事。
樊哙和夏侯婴等人也跟随在刘季身边旁听,然而没过多会,账内便响起了樊哙震天的鼾声。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原本昏昏欲睡的夏侯婴一下子被鼾声惊醒,他急忙伸手推了推樊哙。
樊哙闭着眼嘟囔一句什么,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不过片刻又是震天的鼾声响起。
刘季哈哈笑道:“他娘的,樊哙这厮一睡着就是这个死猪样,当初在山上,就是说狼来了也不能吓醒他,喊是没用的,狠狠踹他一脚,痛了就知道醒了。”
他们听得昏昏欲睡,他却是越听越Jing神,联系张良所讲与他自己作战时的心得印证,使他很有些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原本最担心也最自卑的便是自己既没靠山也无大旗,不方便招揽士卒。
但子房却道,号楚王者偏向楚人,号赵王者偏向赵人,虽然名声大,对征召某国人也有天然优势,但却不利于其余六国人,倒不如像他这样一视同仁的无后患、好成事。
这话说得刘季欢喜不已、信心满满,自然也就Jing神奕奕。
夏侯婴听刘季所言又推攘了樊哙一把,果然不见他清醒,于是不好意思的对张良笑了笑,脚下直接下狠力狠狠地踹了樊哙一脚。
樊哙吃痛一下子直起身子,半梦半醒的左右张望,却是道:“怎么了?开饭啦?”
“开你娘的饭,”刘季挥手笑道:“滚回你账里睡去。”
樊哙嘿嘿笑着,果真不客气的站了起来。
刘季唾了他一声,又对夏侯婴等人道:“听不懂就别硬撑着了,都回去睡吧。”
夏侯婴越发觉得不好意思,见张良面色平和带笑,并无愠色,这才起身准备和樊哙一道离去。
同在营帐中的吕释之对吕泽使了个眼色,一同站起来对着张良拱了拱手。
吕释之笑道:“实在抱歉,非是先生讲得不好,只是我们赶了一日的路,太过疲乏了,所以Jing神不济。”
这话倒是很有几分真,这几人中,就数他和吕泽算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
张良不在意的挥手笑了笑,“是我与沛公一见如故,只顾着说话,便忘了时辰,各位不必介怀,请快去睡吧。”
夏侯婴正拱着手赔礼告辞,身后传来刷的一声,原来樊哙已经撩开营帐出去了。
夏侯婴尴尬的一笑,急忙追了出去,吕泽兄弟两也客气的拱手告辞。
外头,夏侯婴三两步追上樊哙教训道:“那张先生说话一套一套的,极有章法,你这么不给先生面子,只怕他不愿意和咱们一道儿了。”
“不一道儿就不一道儿,他若是真有本事,也不至于手下只有那么几个人。”樊哙撇了撇嘴,不以为意。
夏侯婴还欲再说,樊哙又道:“还一套一套的、章法,你只跟我说你听懂了吗?”
这话怼得夏侯婴没话说了,他也没听懂,就觉得张先生说话好听,就……挺好睡的。
往另一头走的吕泽也正在和给自己使眼色的二弟吕释之说话。
“沛公和那先生还没说完话,咱们提前离开会不会不太好?”
不太好?留下才是不太好吧。
大哥太过端正,想来没有私下里打听刘季的喜好。
吕释之笑道:“无事,沛公和先生都能理解的。”
吕泽想得太少,而吕释之却是想得太多,刘季虽好美色,但绝不是色令智昏之人,既已知张良之才,又怎会因皮相而怠慢得罪他。
营帐内,刘季对张良笑道:“子房不要怪罪,不是子房说得不好,是我那些个兄弟都是蠢驴,没有慧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