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阿玛疼他,一听他喊就抱他出去逛,自己没空就指派我们兄弟抱着。”
太子殿下的眼里浮现出一抹回忆的色彩。
“他到了外头,那真是如鱼得水,玩得开心,见谁都笑。还没长牙的时候就笑得人见人爱,都觉得抱抱他就有一天的喜气儿。他也喜欢外头的气氛,就喜欢那种喧嚣热闹的烟火味儿……”
“他没有牙,看见别人吃就眼馋,眼巴巴的小样儿。等他长了牙能吃东西,一家人都宠着他,只要能给他吃的,都想给他尝一尝。可他一个小孩子肠胃弱,外头的食物怎么能乱吃?”
“汗阿玛就说,老大你去尝一尝咸味儿,老二你去尝一尝甜味儿,老三你去试一试烫不烫……
顾太医听着听着,不由地张大嘴巴:“我以为,皇家里没有这样宠孙子的祖父……”
太子殿下哈哈哈笑:“其实孤现在回忆起来,也觉得不可思议。”
笑着笑着摇头,还是笑:“可能是习惯吧。满洲人都说‘抱孙不抱子’,儿子是来打仗做事守家业的,孙子才是宠的。”
顾太医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一下:“然后皇子们用着外头的食物就习惯了,觉得外头的食物也能吃,没有毒,很干净?很好吃?”
太子殿下好似没听出来他的讽刺一般,还是笑:“这也倒是事实。”
“皇家、庙堂、民间……都是吃着五谷杂粮,有着生老病死的凡人罢了。
老百姓都说皇上一顿饭用十个大rou包子,喝水用金扁担挑水,话糙理不糙。
春天吃个荠菜团子榆钱儿窝窝头,夏天吃份荷叶粥,秋天吃一份凉拌藕菊花糕,冬天就吃一份涮锅子。人的肚子就那么大的一点点地方,能吃多少?”
*
顾太医的眼睛微微带有亮光,表情冷冷刺刺的。太子殿下的话音一落,四目相对,安静无声。
常年不见阳光的大牢里,与世隔绝。唯一的几个天窗里透出来几缕阳光,更显得牢房的Yin暗chaoshi。
小小的审讯室还飘着早餐的饭菜香,此刻更是显得寂寥残破。
顾太医定定地看着太子殿下,好似要看透他的灵魂。
太子殿下定定地看着他,好似看透他的灵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谁先开了口,周围的人都退下去,两个人一问一答。
“康熙五年,永定河水患成灾,皇上拨救济款赈济灾民,中间官僚层层盘剥,到灾民手中的银两不足皇上拨付的十分之一,皇上震怒,严惩贪官。”
“太医院有乐显扬说贪官横行,民不聊生。发誓要不做官只做医,济世救人。太医院——还有顾老御医,牵连进贪污案,病死狱中。”
“太子殿下的李佳侧福晋说,若她一朝有权利,愿为祖父平凡。”
“具体案情如何,有待查访。李佳氏,不是李佳侧福晋。李佳家,李老太爷和三个儿子斩首,其余人流放宁古塔于披甲人为奴。”
“……”
“顾太医装疯卖傻,其中有几分真情,几分为权为名利,几分为了复仇,都找错了人。念在你没有动手害人的本质上,孤都不与你计较。孤也可以承诺你,给你顾家留一条活路。”
“……”
“噶礼的侄子,董鄂家,大清开国五大将军之一,何和礼将军和东果格格的后人。噶礼的这一支说起来,其实是落寞的。即使有二伯、汗阿玛一力扶持,也无法和三弟、九弟的妻族的那一支相比较。”
“如此,草民如何相信太子殿下?顾家,比不过噶礼家一根腿毛。”
“既然连噶礼家一根腿毛都比不过,死了活着,区别在哪里?顾太医在太医院这么久了,当知道一件事情,流放宁古塔,有很多种形式。”
“比如?”
“比如,宁古塔将军喜欢于当地建设有用的犯人,首先是,能活着的人。”
“……”
“十三弟今儿一大早进宫,告诉孤,孤的nai兄弟海哥儿和外面的人有联系,还是江湖人。顾太医知道什么吗?”
“我只知道,李佳家的老太爷和江南盐商有联系。毕竟,要做任何事情的前提是有银子。李佳氏……真正帮李佳氏做事的人,其实是李老太爷在太医院拉拢的陈太医。”
“顾太医是聪明人。”
“一个和其他人一样汲汲莹莹的人,就是聪明人吗?”
“这世上,总有一波人,总认为自己与众不同,看其他人都是傻瓜。你看透了,就会发现,也只是比其他人狠、毒,一些,罢了。”
“……太子殿下知道什么是‘爱’吗?太子殿下自然不知道。我见到她,就感觉自己那四周满是黑暗的地方有了色彩,阳光就那么‘轰’地涌入我的世界,像山洪爆发一样,将我掩埋。
那一刻我就有一种流泪的冲动。我好似看到我的尸骨在阳光里,发出猩红的狰狞的笑。就像,另一个太阳。就是另一个太阳!”
*
太子殿下还有只有一句:“……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