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早了一个多小时。
“娘看见电视没?幺妹她爸买的大电视。”刘惠激动得唾沫横飞。
崔老太“哦”一声,难怪呢,这么个大家伙,谁不稀罕啊?她指了指一楼正对大门最大的一间屋子。
一伙人冲进客厅,就见幺妹春芽和小彩鱼都正在沙发上躺着看书,“咋不看电视?”刘惠又问。
“没节目,要七点钟才有节目嘞。”小彩鱼撅着嘴,“妈妈你们咋回来这么早?”
刘惠可没时间回答,“咋会没有呢?电视机不是在这儿嘛。”她一眼就看见写字台上那位新的“家庭成员”了,小心翼翼摸了摸,“来给妈妈打开看一眼,不可能没节目吧。”
一整个下午过来,三姐妹对于这样的“质疑”已经习以为常,哒哒哒跑过去,打开,拧了拧,“看吧,都说没有的。”
刘惠一把拍大腿上,“害,早知道就六点五十再回来,白浪费一个多小时。”这一个小时能挣好几角钱呢。
大家都笑了,知道她这是掉钱眼里啦,自从听说绿真家要买电视机,她就开始蠢蠢欲动,不止能看节目打发她寂寞的中年妇女之夜,还倍有面子!
买房子固然重要,可她总觉着年底肯定能分不老少钱,现在迫在眉睫的是买台电视来看看。听说一台得好几大百,她就一直念叨着“电视账”呢,仿佛每上一天班就离电视之梦进了一步,甚至能Jing确到小时。
不止她煎熬,其他一路回来的男男女女,在家的三个孩子大人,除了黄柔,几乎没人不煎熬,简直度秒如年的难过!
好容易熬到晚上七点整,一档非常时髦非常高档的新闻节目开始了——。只听一把富有磁性的男中音从电视机里响起,众人端着碗跑到电视机跟前,小彩鱼甚至还跑到电视机后脑勺上看了看,没人啊。
现在的新闻联播只有一位主持人,赵忠祥,还是只有声音没主持人出镜的,其实跟听村里电线杆上的广播差不多,要说不失望那是假的,花了这么多钱居然买到个巨型收音机?可再失望,那也得端着碗用赵忠祥的声音下饭!
这是一种脱离普通农民阶层的仪式感!
终于,等大家吃完饭,新闻终于播完,终于有人出现了,播的是新闻宣传片,无非是国内形势一片大好,四个现代化建设迎风破浪。这下,刘惠和王二妹干脆离开沙发,搬个小板凳坐电视机跟前看得津津有味。
王二妹虽然看过几次大姐家的,可毕竟在别人家里不自在,也没好意思给姐姐丢脸,可幺妹家就不一样了,这是能给她“家”的感觉的地方啊!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当然,孝顺的儿子儿媳们,当然是先把崔老太让到正中央的最佳观赏位置,“娘快来看,有人嘞!里头有人啦!”
老太太凑近一看,吓得“
哎哟”一声跳起来,“还真是有人在里头嘞!这么大个人是咋塞进去的?”
众人哄堂大笑,“娘,这不是把活人塞进去的,就像照相一样嘞,有种摄像机能把人变小……”
其实,在座的除了崔绿真,谁也解释不清电视成像原理,当然,大家也不想听科普,村里孩子陆陆续续又来了,把小小的铁盒子围得水泄不通。
播完新闻宣传片,终于来到最激动人心的环节——放节目!
继续昨晚的剧情,青松到武当派后山试探寒潭老怪物,看是不是他的六绝功伤了白石……人在里头又走又跳,飞檐走壁,时不时传来“噼里啪啦”“乒乒乓乓”的打斗声音,没有人觉着它音效浮夸,没有人觉着妆容生硬。
一切都是那么新鲜,那么美好,那么令人充满好奇!
刘惠没头没尾的看,压根不知道青松是谁,白石是谁,什么又是六绝功,虽然一头雾水,但并不妨碍她看得津津有味。甚至,她还抽空问已经在别的地方看过的孩子,谁是谁,人物关系怎样……那孩子一说,其他人都竖起耳朵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眼睛看着画面,耳朵听着孩子滔滔不绝的科普,实力演绎什么叫“一心二用”。
等电视剧又在关键地方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齐齐的“唉”一声,时间怎么能过得这么快呢!转眼居然就快九点半了!
崔老太被打“乒乒乓乓”的打斗弄得头晕眼花,没看多久就去院里搓麻绳了,这玩意儿吧,稀罕是稀罕,可就是晃得她老花眼睁不开。
这次,崔绿真非常认真的看下去,发现果然又在说乒乓球世锦赛在上海举办的事儿,这算是国家举办的几场世界级比赛之一,其盛大可想而知,所以中央台一直在提醒大家收看呢!
绿真抿着嘴笑起来,她思齐哥哥肯定不会让她失望哒!
等散场的时候,孩子们乖乖从兜里掏出一角钱,“绿真姐姐,这是看电视的钱,谢谢你让我们看电视。”还吃了瓜子儿呢。
黄柔给他们端出一盘炒得喷香的南瓜籽儿,还有免费的可以用透明玻璃杯端着喝的凉开水,这样的待遇在公社可没有!
是的,大河口公社也有一台电视机,放在公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