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后,仍是一片黑暗。
但眼前的黑,只是夜晚来临后的暗沉,比梦里那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黑暗好上不知多少倍。看着天花板,林千岛长吁出口气,睡衣柔软的织料已被冷汗浸透。
慢慢回过神,这样的感觉不太舒服,林千岛摸索着从床上爬起,去衣柜里拿出件干净睡衣换上。
阳台门玻璃上,满是斜斜的雨痕,如注的雨水依旧在一股股地顺着痕迹往下倾流,如同大师笔下狂放不羁的泼墨。
仍是风雨大作的天,强烈的风,呼号出凄厉的哀鸣。
忽然,一道泛紫的白色亮光劈开天地,迟钝几秒后,才传来震耳欲聋的雷鸣。
林千岛看着外面的景象,默了默,缩回带着余温的被窝。
她不是很怕这种冷色的光亮,却因为火海里死亡的绝望,对暖色灼丨烫的事物心生畏惧。
噩梦,好像只是一个开始,如一轮诡异的月亮,引出chao汐般的回忆汹涌而来。
事发那天,是个因为姜lun而惶惑的日子。
那个时候,宋时洋是她的好哥们——当宋时洋开始一步步进入她生活里时,她只是很好笑地跟他说:“既然这么有缘,不如我们拜个把子,当兄弟吧!”
现在想来,是脑子抽了吧。
反正,宋时洋同意了。
可能,他觉得这是个让两人都舒服的相处关系。不然,还能是什么呢。
能是,什么呢?
……
那个时候,林千岛和王北亭也很熟。
但只是,一种浮在表面上的熟,并没到交心的地步。
反正,王北亭就是那样一个人——见你第一面就能张扬地笑着叫你“妹妹”,和你要联系方式,成熟又极具个性。只要她喜欢你,或者对你有些兴趣、想了解你,她就能轻而易举地和你聊得很投机,让你感觉和她相处舒服而愉悦,使你视她为一个值得信赖的大姐姐。
在这样一个人面前,林千岛如同一只被驯服的兔子。
何况,她本来就对王北亭没什么防备。
那天,林千岛和宋时洋吵了架,第一次吵架,但很厉害,因为姜lun。
她第一次一个人去不夜城,因为和王北亭打了个电话,王北亭表示自己在那里,她可以来。
到不夜城后,王北亭给她安排了一个KTV小包间,因为那时的自己思绪混乱又心情复杂,很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一个人,在一个不被打扰的环境下静一静,她要想的东西太多了。
或者,她根本不愿想,只是有点崩溃,崩溃地很想逃避,在一个全世界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睡一觉,希望醒来之后,一切美好如初。
然而醒来后,等待她的却是一片腥红。
不过,还好,一切都归零了。
宋时洋还在身边,这次,会换她来好好珍惜他。
虽然,现在的他好像有点……
难以接触。
林千岛长抒口气,闭眼,细细梳理今晚与宋时洋的点点滴滴,顺便酝酿睡意。
却忽然,猛地睁开眼。
靠!
她那画满宋时洋的绘画本,当时被宋时洋随手丢了出去,她也没办法捡回来。
虽然,被丢去的那个角落应该挺不起眼,可,毕竟是人来人往的教学楼啊!
“……”
应该,不会被什么人捡到吧。
林千岛捂了下脸,忽然睡意全无。
*
天还蒙蒙亮,雨已经停下有段时间了。
这样滂沱的大雨,倒是有些好处,雨后的空气不是一般清新舒爽,吸入肺腑,仿佛可以将人很透彻地净化一遍。
校园排水还算不错,平整的白石板路上并没多少积水。
只是,四下shi漉漉的,作为被一场气势汹汹暴雨给洗礼过的证明。
教学楼,林千岛如收拾垃圾的清洁阿姨般躬着身,来来回回地在各个角落走动着巡视。
还好到了周六,并没学生起得很早,且在这一带晃悠,所以没什么人注意到她。
然而,几乎绕了这偌大教学楼整整一圈,林千岛哪个角落都看过了,甚至每座花坛都探头探脑地瞧了瞧,烂纸屑倒是有,却偏偏不见自己的绘画本,也没有一张破纸像是自己绘画本上的。
也就是说,她的绘画本下落不明了。
“……”
林千岛很泄气。
如果找不到,她倒不介意重新画,一本两本无数本,都无所谓的。
所以,相比被什么人捡走,她倒更愿意相信,绘画本是被昨夜的大雨给冲没,或者,是被比自己更勤劳的清洁阿姨给收拾掉的。
这事算告一段落,也无可奈何。
林千岛仰头望着泛了青、就要明亮起来的灰白天空,重新收拾好心情。
还有大把时间,她去学校商铺圈买了早餐,尔后打了七八个电话才将孙琳琳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