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潭似的眼睛深邃幽暗。
阿契似是突然又想到什么,转而开心起来,抓起他的袖子道:“阿祭你经常到王宫里去么,你会经常陪我聊天是不是,你会带我出王宫游玩么,那样的话……”
“不会。”他冷冷道。
阿契的笑容凝结,覆在他袖口的纤指缩回去,轻若蚊虫道:“你很讨厌我,是不是。”
对方未回答,反而道:“姑娘入了王宫,即使见到再下,也不可直接喊再下的名字,姑娘应喊大祭司方妥,再下不能陪着姑娘聊天更不会带姑娘出宫游玩,于礼大不妥。”
阿契眼圈有些红,微微垂下头,双手交握,结成一道印记,空茫紫光闪过,外面的雨水倏然停了。
窗外传来百姓的惊喜欢呼之声,似是庆祝暴雨终于停了。阿契觉得,此时全世界唯有她是不快乐的。
大祭司躬身退至房门,阿契喊住他。
“昨日我梦到你喊我名字,我叫阿契,不叫姑娘。你能喊一句我的名字给我听么?”
他身形一僵,唇角冰凉。什么都没说,出了房门。
阿契终是被迎回王宫。南疆王一见,惊为天人。遂请祭司择出个最近的吉日,欲迎娶册封。
入王宫后的阿契全然没有宫外时的快乐洒脱,她每日郁郁,夜夜发怔,去得最多的地方是宫门口用作瞭望的一处高台。
经常天还未亮,她就站在高台之上望着王宫城门口来往的人群,天已大黑再从高台处返回寝宫。
她几乎每日都能看到大祭司携着祭司家族入宫请安议政。她自高处遥遥望着他,众祭司时常也会仰首望一望她,而大祭司却从未抬眼看一看她所站的那处高台。
南疆王以为她是想家,许诺待他们成婚后携着她回苍山小住,阿契没说什么。
一日,大雨如注。阿契撑了把竹伞站在城门高台上良久。
伽澜婆婆为她覆上披风,“姑娘,今日王招大祭司入宫商量要事,他恐怕一时半会不会出来,现夜已深,姑娘还是先回去罢。”
阿弃紧了紧领口,吸吸鼻子,望着暗沉滴雨的天色道:“以前从来不知道冷是什么感觉,现在终于明白了。”
琉璃灯盏自城门小路幽幽亮起,宫门口终于迎来提着灯笼的大祭司。
宫门口时,他偏开竹伞,仰首望了望高台处的她。
只一眼,就让阿契暗暗高兴了好些日子。
七月初八,巳时初刻,大吉。南疆王册封王后之日。
南疆国册封仪式,需新王后拜祭司族神位,祭告祭司族祖灵,再行新人交拜之礼。
高高的祭司台下站着身着喜装的宫人及祭司一族。
阿契任由大祭司拿一条喜绸牵引至祭司神台跪拜。她依礼跪地,捧着手中香烛,对着祭司神位的香鼎道:“我终于明白了那场戏讲得是什么。鱼是没有眼泪的,白鱼Jing却因爱流下眼泪。”缓缓站起身来,她微微侧眸,低声道:“是你让我明白的。”
大祭司自听了这句话后,再也未动,甚至睫毛都不曾眨一眨。
迎娶的凤凰鸾轿方返回王宫,还没来得及行新人之礼,祭司们便仓皇入宫,道枯叶白林有异动。
大祭司赶至枯叶林时,方圆数里百姓陆续散尽,骨沙怪兽已被阿契收拾得奄奄一息,身覆坚实鳞甲的双头兽身形巨大,身子瘫在林中,如同一座小山丘。
浮于半空的阿契终于将咒语念完,大祭司始终未见老祭司们口中念叨的那面神秘的倾城镜,只看到阿契手握问生剑,此时她手中的剑和她的身体一并从空中坠落。
大祭司腾空飞起,将她接住。
弥漫整个枯叶林的白雾毒瘴越散越淡,随后赶到的南疆王及众位祭司便望见了此种另双方都难为情的一幕。
阿契身上带着几道伤口,面色惨白,唇角渗着血丝。
大祭司紧紧抱着阿契,双手发抖,“你早就知道伽澜氏为后的宿命……”
她躺在他怀中笑了笑。并未向他说出自己的身份,她从来不是伽澜氏遗留的孤女,她才是苍山之中传说中的那位圣女,多年前几乎倾尽神力以木为身取天地灵气为魂造出伽澜一族封印骨沙,而今也要牺牲仅剩的神力再次封印骨沙。
而跪地的大祭司满心愧疚,想她本活在深山之中无忧无虑不染尘埃,她若不想被他们寻到,亦不是难事。
初见时,面对他的询问,她竟回答得那么坦然。
“请问姑娘可知伽澜氏后人是否仙居在此。”
她说:“你找我做什么。”
她何尝不知祭司一族迎她入宫是一条将她推向死亡的路。这条不断靠近死亡的路,她不曾逃离,只是用了些小手段希望将自由的日子多延长几日,可是他却一手捏碎了。
他的冷漠将她那么快逼回了王宫。连仅剩的自由也不肯多施舍给她几分。
大祭司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可恨,抱着她的手僵硬惨白,“怎……怎么会这样?骨沙不应这么早就苏醒,据我推测,骨沙苏醒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