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讥讽一笑,又道。
“不一样的,除了他我从未打别人的眼睛里看到过自己的影子。”
转轮王似乎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一下,微垂了长睫,抬手一挥,解了对方身上的寒冰链子。
外头正是沉夜,月光倾泻如雪,照得沙地阒寂幽深。
沙堡内挂着竖排风灯,堡内灯火稀疏,大多数人已入睡。
箫恨水静静跟在冥十身后,他实在搞不懂对方的意图,瓦氏一族的人怎么可能放过他,大半夜的,既亲手为他松开那寒冰刺骨的链子,这会又要带他去哪儿。
沙堡外围了一圈守门的骷髅侍卫,每隔五步又安插着一名驱魔师,此时,静得很,已不见日前围得壮观的百姓。
前方不远处的沙地上竖着两根长杆,杆头垂着两盏羊皮灯,灯下依稀躺着什么东西。
箫恨水心感不妙,快步走上去。
待看清地上躺的那一堆时,全身血ye似乎凝固住,一颗心脏于瞬间窒息。
倘若不是银白色的盔甲裹着那颗头颅,他是认不出眼前这具残尸乃小石头。
开膛破肚,取走五脏后再塞满浸了药水的干草,以至尸身不轻易腐烂,曝于沙地受风吹日晒雨淋鸟啄兽啃,直到变成一堆碎骨渣子被风沙吹散。
此乃天祭,亦叫天葬。
蜃国最为愚昧的一种天祭仪式。
箫恨水缓缓蹲下身,手指抚上对方被鸟喙琢得坑坑洼洼的身体,尤其腿部,不知被什么兽类啃食得只剩一点连皮的筋rou,干涸的血迹凝在腿骨上,看得他眼底一片腥红。
“若非小石头替你赎罪,今日躺在这里的应该是你。天祭的第一刀由我开始。”转轮王站在灯下沉声道。
“接下来第二刀第三刀之后的每一刀又是何人所为?”箫恨水平静的说完,抱着地上的残尸走向无边月色,声音飘在空茫的沙地上,“小石头身上的每一刀我都会替他加倍还回来。”
小石头就葬在了返魂树下,亦没立个坟冢,簌簌红叶落下,似是赐给亡人的新衣。
——
箫恨水倚在返魂树干上又重新刻了个木雕,和小石头一模一样的脸,不过再逼真,也只是木雕。
有时谭边或沙地上会起蜃景,他会看到和小石头以往的种种。
望着仿似埋在雾里的那张脸,他蓦地想起冥十站在谭边对那只独角兽说的话:回忆在,便不死。
“回忆在,便不死。”他喃喃说着,又用刻刀往木偶的心脏处狠狠扎一刀,“你这么蠢,活该死知道么,活该死活该死活该死……”
树上的叶子飘飘然落下一层,他终于平静下来。
千层鬼母从潭里爬到箫恨水脚边,箫恨水不耐烦地瞪她一眼,“跟那不Yin不阳的商量好了?”
千层鬼母点点头。
“何时起风?”
千层鬼母抬头指向亮着四星的西南夜空。
三日后,夜,风起。
蜃国刮起了数百年不遇的沙尘暴,城中沙堡被掀翻了不少,百姓到处躲难,哭声风声杂乱叫喊声重物圮坍声响成一片。
千层鬼母趁机打劫,一把无影刀剔了不少活rou。
八百里蜃海亦起了遮天蔽日的风暴,流沙浪chao一般朝蜃国涌入,似乎转瞬间能将一国覆盖。
冥十终于被迫离开黄金堡,前往蜃海阻止Yin阳人兴风作浪。
也是那一夜,箫恨水提着弯刀杀入黄金堡。
除却瓦宁之外,凡是姓瓦的,全数死在他的刀下,至于刀法,效仿千层鬼母,一刀一刀剔骨割rou,削了个干净。
可怜睡眼朦胧的瓦心被弯刀刺穿心口时还懵懵懂懂的叫他箫哥哥。
箫恨水抱着小豆丁的尸体亲了下,双眸血红,唇角勾着邪佞笑意,“看在你叫我一身哥哥的份上,就留你个全尸吧。”
血攘沙,黄金堡一夜成修罗地狱,再箫恨水提着淌血的弯刀挨屋子寻找落跑的瓦宁时,一阵铃声钻入耳中。
后背处,起了一阵烈风,冥十站在了他身后。
“你罪孽深重,我那寒冰地狱将有你一席之地。”清脆的铃声响起,扰了他的神智,箫恨水眼前浮出小石头被天祭时所受的刑罚。
开膛破肚的利刀,一刀连一刀,仿佛割在他的身上。
手中的弯刀落到地上,他捂耳朵狂叫,不能自己。
躲在暗处的催云小心翼翼走出来,捡起地上的弯刀刺入箫恨水体内。
垂眸,腹部刀刃上的血珠一颗一颗滚到地上,箫恨水这才清醒过来,他抬眼望向吓得一脸惨白的催云,“呵,我竟忘了还有个你,我的姨母。”
——
秋暮睁开眼睛一眼便瞅见铺了一地的返魂树叶。
她立刻跳脚起来,踩到鸡屎似得往后退了几大步。
“醒了?”镇长老虎先出声道。
护花使者浮楼,一脸疑惑望着对方,“迷藏界里有什么,被吓成这样。”
肥爷提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