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妖,同凡人结合终不得善终。
两人成婚寥寥数月,青年便面色发暗眼眶发青,郎中道是中了妖邪之气,恐余命不保。没多久,浅姑便为丈夫披上丧服。
葬了夫君后本想殉情,却发觉自己有了身孕。终于盼来孩子降临,却发现这孩子是个半妖。
人头,虫身。
浅姑被江湖上的捉妖师追杀过几次,为保儿子平安长大就择了个更隐蔽的山林隐居。
一日,一队猎户进山打猎发现山林间有一个人头虫身的家伙正笑嘻嘻地扑蝴蝶。这种造型很难不被当成妖怪。猎户们便拉弓对准小怪物。
浅姑采野果归来,见到的是浑身插满利箭的儿子的尸身。
茫茫天地,她谁都不认识,只想保住夫君的一点血脉,于是她开始到处搜罗起死回生的法子,甚至将自己的真气渡给儿子以保尸身不腐。
她日复一日渡着真气,一张脸变得愈发苍老丑陋,一日,她心神耗损过度,幻成一条小白蚕,窝在一颗桑树上调养内息。
两位自天宫而来的仙人赶路赶得累了,从云端落下,于一颗桑树下设了棋局。两位仙人闲聊间提到此处有一古寺名唤悬空寺。悬空寺内隐隐散着一股特殊灵气。一位美髯仙人起了兴致,掐算一番泄露了天机:此处应是佛祖座下妙禅子转世应劫之地。
两位仙人棋局落完,腾空而去。浅姑却将这话听进去。之前为了能让儿子获新生,她三步一跪五步一叩首磕了不少僧庙众佛。她曾耳闻香客们互道高僧化成的舍利能救万物,起死回生不在话下。
她趁着悬空寺的主持闭关修行屡次进庙sao扰,那天河边巧遇阎小鱼。
——
悬空寺内。
主持手中的佛珠里映出谷口两个女人相拥相慰的画面,他敛起佛珠,对身侧的迟笺道:“这回你且安心了吧。”
无处可去的阎小鱼随浅姑回到深山草屋,两人一起守着蚕丝棺里的小半妖尸身。
一连数日,阎小鱼仍是日日寡欢,浅姑让蝈蝈Jing想办法逗人开心。
蝈蝈Jing苦思冥想一晚上编了个顺口溜,一大早便站在草屋前头高声朗诵: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悬空寺来搞,听说和尚肾不好,况且头上没有毛……
然后被浅姑一脚踢飞。
翌日,蝈蝈Jing带伤逮兔子时发现主持方丈已彻掉设在谷口的石佛阵,欲将功补过,忙汇报给浅姑。
浅姑又重新将阎小鱼装扮成个大蚕茧,拎着飞上山庙。
怪得是她拎着人质在殿前叫嚷半天,不但主持跟迟笺未现身,整个寺庙里的和尚全把她们当空气。
挑水的挑水,种菜的种菜,敲钟的敲钟,念经的念经。
蚕茧里的阎小鱼也连声惨叫,众僧仍是无动于衷。
两人努力演戏,可没观众,只好原路返回。
下山的路上,浅姑仍在安慰着阎小鱼,“我可帮你了,那没良心的小和尚铁了心不见你,算了吧,婶婶给你介绍个好的。”
悬空谷谷口的红叶椿落下最后一片红叶时,阎小鱼终于将小木屋搭建好。
谷口能建成这栋小木屋,多亏了蝈蝈Jing的帮忙。
浅姑见阎小鱼打扫干净木屋后又忙着围建栅栏院,她就站在原地看着,一点不想帮忙,“你确定要在此处常住?”
干硬的荆棘扎破了阎小鱼的手,她吸干净指间的血珠,神色坚定,“我之前逼着他娶我,却忽视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他还小。想来是我太心急了,等他长大了自然会明白男女之情,我要在这里等他。”
浅姑瞪了一眼,“蠢,继续犯蠢吧,看你蠢到什么时候。”
自从阎小鱼住进谷口木屋后,再没上山打扰过迟笺。她想他,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要忍住,莫要去讨人嫌。
她在谷口住下,他不会不知道,倘若他有心,自然会来谷口找她,若无心,她的纠缠只徒增人厌。
和尚们下山采办货物时,她打窗口偷偷望出去,看里面有没有他。
迟笺平日里不怎么下山,她在谷口住了数月,竟一面都没见到。
那日,天黑的比平日早,阎小鱼在谷口溪边浣衣,抬袖擦汗间遥遥见山路上走下个人影。颀长,英挺,带着蓑帽一步步走出山谷,正是许久不见的迟笺。
他好像又长高了点,阎小鱼站在溪边目送对方离去,最后端着衣服回屋,心里不能说不失落,毕竟路过谷口木屋时,他看都没看一眼。
望着外面的乌青天色,她想,或许是天色暗了,他未瞅见她的小木屋,于是她扎了一盏莲花灯挂在房檐下。
她站在窗户前等了好几个时辰,终于,后半夜望见迟笺手持一盏小夜灯返归,那夜空中不见星子月痕,整个山谷黑黢黢一片,唯有小木屋前点的莲花灯格外亮眼,可迟笺未停顿一步,匆匆路过小木屋,走进山谷,直到那盏小夜灯亦消失在黑暗之中。
阎小鱼趴在窗户上数眼泪,啪嗒啪嗒,一滴两滴……
迟笺因相貌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