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眼眶,默默地流下泪来。
这么多年母子之间相依为命,他只恨自己长大得太晚,没能让她享到什么福就走了。
殡仪馆外,上午十点的太阳最毒,烤得原本还算苍翠的树木都没了Jing神,叶片蔫蔫地打着卷。
热得气都喘不上来。
老罗开车载着林纾的外公外婆和舅舅舅妈,来送宋秀娟最后一程,到了地方,带他们进去。
一边走着,一边交代:“秀娟的后事我已经差不多全部安排妥当了,赔偿款呢数目也不大,考虑到林纾接下来上大学甚至读研的费用,我的主张是司机的补偿款这部分都给孩子,那个小水果店,我已经找了人出兑了,能有个小几万块钱,您二老拿上,也算是有个保障。”
林纾的舅舅舅妈一直跟他外公外婆住一起,听到有钱可拿,舅妈的眼睛就亮了,刚想开口讨要林纾的那部分,就被舅舅扯着袖子制止。
林纾的舅舅贴在自己妻子耳边,给她分析:“昨天晚上在旅店我就听妈说了,那撞死咱姐的司机赔了十万块钱。”
舅妈眼一瞪:“那么多,那你还不让我要!”
“你傻啊?那钱是好要的?拿了钱,就得负责那孩子的生活费、学费吧,那还只是眼前的,他一个男孩,以后娶不娶媳妇,这钱你拿了,以后娶媳妇的钱就得你出吧?那可不止十万了,再说了,你没听他说么,爸和妈也能拿到小几万的,他们还有啥花钱的地方啊,咱们还住在一起,这钱不就等于是进了你的兜吗?”
老罗听到身后两人的咕咕哝哝,转过头探究的眼神看着他们。
林纾的舅舅舅妈满面堆笑:“我们两口子正夸大哥你呢,有情义,对姐这么多年还痴心不悔的,当年我们其实就都觉得她应该跟你,她不听啊,你看看找了林纾他爸,刚有了孩子,他就摔成了残废,姐守了半辈子活寡,命苦啊,不过罗大哥,林纾真是个好孩子,往后可多指望你啦。”
老罗还有点不好意思了,挠挠头笑了两声:“都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再说林纾这孩子我也挺喜欢的。”
“那就好啊,罗大哥,反正你也没有儿子,就拿他当自己儿子一样,说不准还能结个……”
“爸!”
林纾舅舅的“儿女亲家”四个字被罗晓谕打断。
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裙子,只有领口和袖口装饰着小小的珍珠串成的蝴蝶结。
越发显得整个人肤白赛雪,亭亭玉立。
整个高一高二因为高考封校放假三天,老罗昨晚问她能不能来参加林纾妈妈的葬礼,因为他家没什么亲戚,显得怪凄凉的。
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老罗简单介绍了一下双方的身份。
“这是我女儿,罗晓谕。”
林纾的外婆拉着一脸尴尬的罗晓谕的手:“这么漂亮的闺女哟。”
他的舅舅舅妈笑着点头,庆幸还要没有一时嘴快,妄图把想让林纾当老罗女婿的如意算盘说出来。
“小鱼,这是林纾的外公外婆还有舅舅舅妈。”
“呃,你们好。”
罗晓谕把自己的手从林纾外婆手里抽出来,她不大喜欢随意跟别人产生肢体接触。
老罗扶着林纾七十多岁腿脚不利索的外公:“走吧,一起去送送秀娟。”
罗晓谕也跟着进去,瞻仰遗容,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死人。
宋秀娟安静地躺着,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真丝长裙,就算经过化妆,脸上的疤痕还是难掩。
林纾的外公外婆已经扑了上去,就连舅舅舅妈也哭得肝肠寸断。
罗晓谕看着看着,心头越发沉重。
蝴蝶效应也好,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她忽然有些害怕面对林纾,如果不是她口无遮拦被袁鹤听到,又诬陷林纾偷东西被找家长,宋秀娟可能就不会死。
那晚林纾回房之后,她一个人呆呆想了很久。
他俯在她身上的那句“很疼”,莫名击碎了她心里原本对他的厌恶、反感,碎片就像一把刀,戳进了她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她起先还喃喃自语:“我只是想对他好点。”
可这世界上比他惨的人还有很多,自己要同情,还不如选择去福利院献爱心。
更何况,同情,似乎并不会让人产生亲吻对方的想法吧,而且她总感觉,他们已经吻过了。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自己的确很想跟他发展出更多的可能。
一大篇语调平平且冗长的悼词被宣读完之后,宋秀娟被推进了火葬间。
再过一会儿,她就会成为墓碑上的一张照片,被存在小盒里,跟林纾的父亲一起,长眠于地下。
葬礼、火化以及墓地的费用,都是老罗垫付的。
他没跟任何人提过一个字关于花了多少钱,或是他仅仅作为朋友,是多么的讲义气。
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也像是告别那场埋藏在他心底几十年的暗恋。
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