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的二人,几乎是不与他说话的,最多不过就吃喝拉撒说上两句而已,乏味至极。
六年,柳敬斋打到哪,他被关到哪。
每天鞭子伺候,却从来没有打伤他。
然而,这却比死还要让人痛苦。
沈子明勾了嘴角,继续戏谑道:“呵,怎得不问了?你不是很在乎么?”
话落,便听那边大牛和柱子二人回来了。
柳敬斋转回身,看了一眼那二人,淡道:“柱子,麻烦你了。”
柱子认真道:“是!柳哥!”而后狠狠地瞪了沈子明一眼。
沈子明突地道:“柳敬斋!”
柳敬斋停下步子。
“没用的。”沈子明低低地道,“药我早就给过你了,伊妹没有醒,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爱攻城攻城,爱满世界找解药就找解药——你杀了我吧。”
柱子愣了愣,去看柳敬斋。柳敬斋不说话,抬步就要走。
“你何苦吊着她性命!”沈子明大喊,“你吊着她受苦受罪,跟吊着我又有什么区别?!”
柳敬斋身形一僵。
“你在折磨她!”
“你闭嘴。”
柳敬斋转过身,眸色沉得渗人。沈子明眼里泛出疯狂的喜悦,大声嘲笑道:“你在害她!”
“你闭嘴!”
“天意既然是让她不醒,定然是不想让她面对你龌龊的心思!柳敬斋,你在害她!你在折磨她!你——”
柳敬斋猛地上前,扼住了他的脖子。
“你,放肆!”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沈子明却笑了,嘶嘶嚇嚇地笑着,笑声仿佛被对方的手掌碾断。
柳敬斋双眼渐渐充血,里头溢满了无处宣泄的暴戾。
沈子明越是看越是笑,笑够了,眯眼啐道:“你,畜生。”
空气冷到了冰点。
二人僵持片刻,柳敬斋收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子明停顿着,突地大吸了一口气,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大牛一愣,小跑着跟上柳敬斋,问:“柳哥,这……”
“晾着。”
“哎。”
柳敬斋踏出地牢,眯了一下眼睛。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莫名有了些许温暖的意味。
这样的温暖,太难得。
他活着,却又好像死了。
他抬手按了一下胸口,心脏大概还在跳动。
沈子明的求死之心,他再清楚不过。毕竟……他又何尝不是呢。
柳敬斋不再想,预备去处理战事。却只见一个小弟兄又急又喜地飞奔过来。
他心口鼓动了一下。
只听小弟兄道:“大当家!醒啦醒啦!夫人醒啦!”
他大震。
那一刹那,他久违地觉得,他在活。
·
苏小淮听了那个“六年”两个字,不可谓不懵。
一番打听后,她终是明白过来,自己这一睡,竟当真是睡了有六年之久!
那日沈子明大婚,官兵围寨,欲算旧账。沈子明杀柳大狗之事败露,寨中人心大乱,纷纷嚷反。一时间柳家寨内忧外患全齐了,而她竟又是在那个当口晕了过去,元老们乱成一团,皆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当危急之时,柳敬斋当机立断退敌安寨,不过几日功夫,便将柳家寨上上下下治理得服服帖帖的,再也不闻有反声。人人皆赞道,柳敬斋真不愧是当年大当家的亲弟云云。自那以后,柳敬斋便顶过了沈子明的位置,揽下了柳家寨的大权。
一年后,洪寅生离世,柳敬斋便成了名副其实的柳家寨大当家,这一当便是五年。
而她,却迟迟没有醒来。
苏小淮见这里不像是在大嘉山上,遂问了那姑娘一句,却不想听得姑娘道,这里不是大嘉山,而是淼州城。
苏小淮倍觉错愕。
虽说她对这个异界谈不上熟悉,但大梁淼州,这处物产丰饶、沃野千里的兵家必争之地,她多多少少还是听说过的。
淼州城……这可是离大嘉山可是有十万八千里啊!
细细再问之下,苏小淮更是讶然。
只道六年前柳敬斋掌权之后,便开始从四处招兵买马,组建起了军队。而在当上了寨主后,他当即出兵攻打县府。区区一个小县府又如何受得住这般攻击,不过几日功夫便败在了柳家寨下。
自此始,柳敬斋带着众人一路向北打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如今淼州以南的几个州府,皆为柳家寨所据,寨中之人数不胜数,军队规模愈加庞大,若要说这已经是一个小国了也不为过。
朝廷对柳家寨贼匪恨得咬牙切齿,连连派兵清剿,却节节败退,无可奈何。
眼下,柳家寨Jing兵正在淼州以北的甘城与朝廷士兵交战,想来不日便能攻破城池。
苏小淮:“……”
他到底想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