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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着他暴怒的脸,感觉我们之间像是隔了道结界,将他的怒气与我的平静泾渭分明地隔绝开来。
我像是失去神智的痴儿,完全体会不到他的情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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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死?!”他咬牙切齿地质问我。
我无言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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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上的铁箍紧了又紧,我逐渐喘息困难,脸憋得发红,却依旧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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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还有什么意义呢。
你总阻我,你以为这便是我想要的。
苟且偷生、苟延残喘。
可我不乐意。
这只让你我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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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逐渐开始窃窃私语,三两地聚在一起,互相看看,都是看好戏的神态。
过了好久,云昇的手猛然松下来,我随着落空的力气跌了回去。
狼狈不堪。
我很想捂住杏留的眼,叫她不要看。
太懦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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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主座上的男人轻咳一声,周围逐渐变大的声音蓦地就低了。
或改为低语,或噤了声,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了。
“也好。”天君面上带着眼见的为难,“鸾族为祸世间,若真能诚心赎罪,倒也能平了众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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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挑着一边眉毛看看向云昇:“战神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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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昇喘着粗气,目光似刃,黑白分明的眼珠怒瞪着我,竟是连天君的话都不愿答了。
天君于是提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战神以为如何?”
云昇却像极了刚才的我,一声不吭,不顾君臣礼节,双拳紧握,青筋爆留,浑身忽然暴起浑厚的灵力,一瞬间便将周围跑来凑热闹的修为低下的小仙震得耳目出血,惊慌失措地往后移开数步,再不敢上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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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神!”天君猛然拍案而起,厉色道:“真是荒唐!这还是在天界,在金銮殿!你想干什么?!”
几乎在他话落的同一时间,自殿外忽然涌入一众身着甲胄的兵将,从外圈将殿内众人围起来,两步一人三步一哨,围得密不透风。
看那架势,即使面前的是足够与之匹敌的天界战神,他们也无所畏惧。
只是听从天君的召唤,执行命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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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间,殿内众人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低着头偷偷打量着高处统领者的神色,生怕眼前这战无不胜无往不利的战神忽然失了神智,让他们无故受牵连。
天君站在阶上,面上覆了一层寒冰。
我跌坐在地上,茫然四顾。
杏留在我怀中,如幼兽寻求亲人的庇护。
云昇直直站着,整个人崩成一根弦,剑拔弩张。
众仙噤若寒蝉,天兵天将利目竖起,紧握着兵器虎视眈眈。
所谓众生百态,大抵也就是如此了。
☆、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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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打破了这场无尽沉默的,是杏留。
她忽然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明明该是惹人怜惜的模样此时看来却颇为凌厉。
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皴裂的唇紧紧咬着。
她看着高台上的人,与母亲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美目中不见喜怒,不悲不喜。
“天君,你做的这些——一桩桩一件件,深夜被噩梦惊醒时,可有一丝悔过?”
她顿了顿,微微仰起纤细的脖子,缓缓转头环顾四周,视线在每个负手而立的人脸上滑过,瘦弱的脊背笔挺,像朵洁白苍翠的水仙一样娇美惑人。
与在场的人——包括我在内,都不相同了。
“还是说,你们心里明知什么是错,什么是对,却不愿承认对错了?”
“做个看热闹的旁观者或是拥护凶手一同往弱者身上插刀子,嬉笑着看我们像条狗一样拼命求生,看着地上我们爬过留下的血痕,你们藏在心中的黑暗就能借着凶残一齐发泄出去吗?”
说到这她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十分凄凉,在鸦雀无声的金銮殿中回荡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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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才是魔,你们天界、你们天族、你们四海八荒袖手旁观的所有人——才是那只披着羊皮的狼,是世间最凶残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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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殿内又沉寂下来。
变得死寂,变得诡异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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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高处的人忽然眉间一凛,厉色和怒意在脸上浮现,负在身后的手猛地抬起,掌心瞬间凝聚一团金色的光,朝着阶下的我们轰来。
那团光束宛如离弦旳箭,瞬间滑过空间,刺破凝滞的空气时发出裂裂的声音,带着强大的威力,在众人来不及反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