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升起一些没来由的热度,像是紧张,又像是做贼心虚,只敢抓住少年胸襟前的一小块布料。
他在紧张些什么?之前御剑时,又不是没抱过……
楚九渊垂下眸,注意着他自以为无人发现的小表情,见到寄无忧努力攀着他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
“很快的。”
他紧紧将人揽在自己怀里,柔声在他耳边说完,凌冽的瞳孔便陡然一转,视线由上而下,落在了一望无际,延绵百里的赤色海面上。
少年伸出一手,掌心摊平,五指朝上合拢,好似正捧着一瓢清水。
楚九渊轻轻阖眼,运作力量,复又缓缓睁开。
剑眉之下,深邃的冷眸中,盈入了一丝浑浊的红。
奇经八脉,天地灵气屈尊纡贵,退居二位。而强势霸道的魔气自血脉中喷涌而出,将少年的眉目棱角衬得愈发深邃。
周遭的气场骤然变化时,寄无忧也隐约有所察觉。
两人肌肤相接之处,确实有一股气息隐隐流经,丝缠蔓绕,将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楚九渊借着他体内的混元魔珠的充盈魔气,掌心发力,缓缓上抬。
由赤红血浆所盛满的海面渐渐起了波涛,血流翻滚间,随着掌心所抬的方向缓缓上升聚集,四周边缘处的血水消失不见,整片汪洋逐渐凝聚成中心一片漩涡。
粘稠的人血漩涡卷带着数万Yin魂,在他们脚底张开巨口,霎时波涛怒号,水声隆隆。
少年修长的五指轻轻一握,漩涡便像进了热锅般地沸腾起来,喧嚣了半晌过后,寄无忧凭着眼缝中的些许视野望见——血海居然开始逐渐褪色了!
楚九渊紧闭着唇,一刻不曾松懈地Cao纵着这片关押Yin魂的海水巨牢时,额间渗出一滴薄汗。
Cao纵水流不同于控制实物,其ye体的流向,波涛的起伏,都是有讲究的。平常的剑修就算修为上乘,可若是只修炼剑术,不熟悉使用灵气的方法的话,绝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混元魔珠的作用,与少年自身的实力,二者皆是必不可少。
寄无忧紧闭着眼,忽然想起曾在哪儿看到过,确实有一些高阶修士为了巩固实力,会特意寻找身怀宝器之人,借助外力,越级御敌。
但那样的关系,毕竟也是‘并肩作战’,像他这样被拎在怀里,只需要静悄悄当个挂件的,倒是和那所谓的炉鼎有点像……
一个补阳,一个补魔,还真差别不大。
但一想到炉鼎二字,寄无忧心里忽就怪怪的,想起少年那些所作所为,他心里并不抗拒,却仍然有所顾虑。
寄无忧明白——他们之间仍隔着一层纱,纱对面的少年虽能在他耳边缠绵细语,却不会真的捅破这层纱。
因为他还未有表示。
寄无忧忽然想起一些旧事。
他最初到人间的酒楼中时,交过一些酒友,年纪都不大,二十多岁的样子,与他看上去类似。
酒友间无话不说,畅饮畅谈,有些夜晚,他们聊至情爱时,一人扭扭捏捏,说看上了一个姑娘,却羞于启齿,不敢开口。
寄无忧喝得醉醺醺的,笑说,如果是他,定是要将姑娘家的窗都拆了,绝不会这样遮遮掩掩。
后来,凡人们各自体会情爱,有了家人,或各奔东西,鲜少再来酒楼喝酒。但寄无忧有一回凑巧,又碰见了那个扭捏的男人。
他问自己:“仙公,不知谁家的姑娘有幸,被你拆过了窗子?”
寄无忧一笑而过,没回答。
后来,酒友们寿终正寝,纷纷离世,而他依旧年轻,依旧没遇到那个能让他拆窗子的人。
更后来,他再也没交过酒友。
寄无忧眼皮动了动,有些想要睁开的意思。
但又隐约怕楚九渊分神,寄无忧仔细观察了一阵,趁着他专注于水流控制时,悄悄伸手,尽可能轻地搭在了少年的肩上。
楚九渊神色微动,很难让人发现其中的变化,可他掌心里握住的漩涡流速却一下快了半拍,险些出错。
寄无忧在他肩上借力支撑,觉得撑稳身子过后,便放心地朝二人身下的巨洋望去。
血浆从海水中分离而出,渗入了其中数以万计的漆黑Yin魂体内,使这些细瘦的人干开始产生一些细碎的动作。
粗略一看,望见那一条条扭动的黑影时,不由真会让人误认为是河底的水草。
楚九渊的五指再一次收紧,额上一滴隐约可见的薄汗,静悄悄地沿着少年棱角分明的侧颜滑下——如此一片体积巨大的赤血汪洋,竟是真的做到了血水分离!
“……结束了。”
楚九渊淡然落目,长发扬在肩后,仿佛只是喝过一杯清茶,不曾有事发生过的模样。
血海为牢,如今牢笼已破,关押于此的修士Yin魂终于得以逃出,脱离此地了。
但少年从混元魔珠那儿借了多少魔气,耗了多少力量,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寄无忧好笑地看着他逞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