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唇一扬,高声道:“哟,这不是那个谁吗?”
“是死了妈的东西!”
“你别说!要不是死了爸又死了妈,咱掌门哪里会理他?”
小弟子们哄堂大笑,小小的少年却依旧自顾自地喝着碗里的菜花粥,咀嚼过后,甚至平静地开始剥他碟里的白煮蛋。
领头的少年笑完,见寄无忧无动于衷,心里不乐意了,“喂!哑巴了?”
寄无忧理都不理他,慢悠悠地剥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白煮蛋。
“你小子?再吃?”
那少年指着寄无忧的鼻梁,脸涨得通红,一下子伸出手,把那半碗菜花粥翻了个面,扣在了寄无忧的餐碟上。
周围的小孩儿们又乐了:“你继续吃啊?”
寄无忧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在这些惹事弟子们惊讶的目光中,唇角微微上扬,笑着把那碗粥——扣在了自己的头上,随后从饭堂飞奔而出,一溜烟跑没了影。
众人:???
这小子怎么回事?终于被欺负疯了?
忽然有个年纪大点的弟子跳了起来:“快!快走!白长卿要过来了!”
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谁要走?”
白长卿站在门口,一身道袍,气势威严,叫人肃然起敬。
他身后还跟了个满脸是泪的小哭包,头上顶着个小碗,头发上沾了不少shi哒哒的菜叶和米粒,脏兮兮的,这一副被人蹂躏,可怜巴巴的模样,谁见了都要替他打抱不平。
白长卿心疼地握住他的小手,领着他走到人前,柔声道“师弟,都是谁欺负你了,别怕,都跟我说吧。”
寄无忧捂着脸假哭,在手缝里冲这些小弟子们狡黠一笑,随后又恢复了小可怜的模样,指着他们道:“都,他们,他们都骂我……说我没爹没娘,唔……”
小可怜泣不成声,白长卿怒不可遏。
“你们!通通给我去领罚!一人三百本筑基心法,一本都不许少!”
“可,可是……”
“什么可是?寄小师弟可是你们的同门,你们做师兄的怎可趁人之危,害人不幸!谁说的可是?再加一百本!”
“是,是是是……”
小弟子们的声音愈来愈小,扫兴地转身要走,寄无忧眼睛一亮,瞄准了一个矮个子的小弟子,俯身上前,偷偷摸走了他腰间挂着的一串钥匙,顺势往地上栽了个跟头。
白长卿急忙上前:“师弟,怎么了?”
小男孩眼角带泪,红着鼻子说:“他,他绊我……”
待到寄无忧溜走时,那帮招惹他的小弟子,恐怕已被罚抄八百本心法了。
寄无忧心里只有二字:活该!
谁叫他们嘴巴放不干净?多抄几本心法,说不定还能拯救一下他们那颗腐烂发臭的良心呢。
寄无忧攥紧钥匙,一路小跑,沿着一条山中小涧,找到了那座偏僻,少有人去的小书楼。
钥匙孔里都积了一层灰,打扫的弟子肯定偷懒很久了,他想。
钥匙插.入合适的孔洞,轻轻一拧,屋门“吱啦”响了一声,便轻易地被打开了。
他轻车熟路地走上二楼,从老地方拿下了一本名册,一页又一页地翻了过去。
“李二,年十四,死因不明,未娶妻……不对。”
这本名册里记录的“死因不明”的修士,都是在“那个时候”被人杀了的,他还听说,害死他们的,是一个叫做贤王的人。
寄无忧不知道这些是不是真的,他也并不在乎。
他只是在这些名册里,日复一日地找着。
他并不思念他从未谋面的生身父母,但他仍是继续寻找——即使只是看看,只是想知道,他们究竟何名何姓罢了。
手中的这本,已是最后一本能找的名册了。
李,张,陈,陆,王……一个接一个的姓氏由眼前掠过,他也并不是粗略看过,直到将那人的生平,年岁等种种信息全部看完,他才会失望一叹,翻去下一页。
少年不肯放弃任何一个可能——也许他的父亲不姓寄,那时人人都怕连累亲人,就算给他取一个其他的姓氏,也并不是没可能的。
小个头的少年坐在书柜上,翻着,看着,找着,终于在一个名字前停下了动作。
“寄……寄洛京?”
少年眼前一亮。
也许只是和从前一样,恰巧同姓罢了——他这样告诉自己,强压下心中的期待,以免有更大的失望。
他抬起眼,看向那贴在名字边上的,一张小小的毛笔画像。
太久了,寄无忧如今已记不清那人究竟长相如何,但他记得,他只用了一眼,就确定了。
那是他的父亲,平凡的身世与作为,平凡地爱上一个人间女人,最终平凡地死去,留下一个尚不满月的孩子,独自一人走入这苦难的世界。
若是说寄洛京有什么不凡之处,便是他那一对生得清明好看的眉眼,而那乌黑的眸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