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家只余我一个活口,家中甚至还是官宦人家,可一桩血案还是轻易被抹平了去,没有掀起一点波澜,性命与江湖中人而言,实在不值一提。”
“可我不甘心,”他语声渐渐平缓,却不是真正的平静,而是更深的压抑,“为何世道如此,不给平民安乐的机会,江湖中人是谁,普通的百姓难道就不是了吗?哪怕是号称慈悲的少林寺,治下的百姓依旧难以果腹,性命朝不保夕。”
“所以,”安然问他:“你的意思是?”
陈君子目光灼灼,掷地有声,“我想将江湖和武林分开!”
安然一叹,他到底还是个江湖人。
她平静道:“朝廷还没有那个实力。”没有实力就没有资格,这是个武学至上的世界。
陈君子眼中亮光暗淡下来,“我知道,不过我不会放弃,”他握着自己的佩剑,“可能十年完不成,百年也不一定,但总有人和我想法相同,我们一直走在这条路上,总有走通的那一天。”
到此时,安然再不明白他想说什么实在是侮辱自己的智商。
因为很快,陈君子提出了邀请,安然摇了摇头:“不是我瞧不起你们,你们连个大宗师都没有,要成功,等猴年马月吗?”只怕他们是真的看不着了。
陈君子聪明,但在安然面前还不够看,有意加上无意,安然成功探出了那个组织的底,他们连宗师都只有一位。
一位宗师,能做什么?
而陈君子,他对三人还是一无所知。
陈君子唯有苦笑;“大宗师何等人物,早就不理会俗事,又怎么会参加我们的事。”
大宗师天生就站在权力的顶端,有无数人仰望,那里还用得着在意俗务,他想要什么,有无数人争着抢着要送到他面前。
这样的人,只怕只对破碎虚空有**了。
话虽如此,可安然还是道:“没有大宗师,你们无法成事。”
你没有,别人有,哪怕历尽千难万苦,眼看着就要胜利,只需要一位大宗师,多少年的努力都将化为乌有。
陈君子沉默下来。
这就是武道世界的准则,强者为尊。
良久,白净秀气完全不像一个武者的脸上露出既是不甘又隐含期盼的神情:“郑夫人当真不能入我等组织?世道艰难,为万民请命,夫人可再想想?”
安然淡淡一笑。
陈君子难掩失望,勉强不失礼的笑笑:“罢了,是我强求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终身为一件虚无缥缈的事情而奋斗的。
他斟了一杯酒,“夫人,虽未能成为同僚,然看在思想一致的份上,陈某在此请求夫人,将刚才的话尽皆忘却。”
朝廷与江湖处于天平的两端,一端重了,另一端必然会轻。
损此而利彼。
若是这个暗地里的组织被江湖各方势力知晓,他们必然要齐心协力将之拔除。
安然接过那杯酒,放到唇边饮了一口,“陈公子放心,我已忘记。”
陈君子又露出一抹笑,比之前要轻松些,“如此甚好。”
只是他也没心情再陪客人了,不一会儿,曲终人散。
小五丢了块碎银给外面的歌女,尽管相隔不到一丈,可他们听得到歌女缠绵的歌声,歌女却不能听到里间的谈话。
安然望了望桌子上只饮了一口的茶,“他倒是人如其名,江湖赞誉,都配得上。”确实是个君子。
小五歪了歪头。
他扯了扯安然的衣袖,疑惑道:“你明明赞同他的想法,为何不助他一臂之力?”
不就是大宗师吗,她就是啊。
安然摸了摸他的头,“你想的太简单了。”
小五皱起眉,不太高兴道:“我可是人工智能,只会比人类想得复杂,怎么可能更简单?”
安然失笑,又拍了拍他的脑袋,突然道:“我之前忘记了,桑宛那里,一个月的时间,若是了结不了,你该知道怎么做吧?”
小五把头磕到她腿上,没好气道:“知道了!”
从春华楼出来,三人便离开了这座城,倒是让来找人的唐青青扑了个空。
春华楼的掌柜看着笑容满面,话里都是恭维,可却没透漏什么有用的信息,一点不卖她这个平都城大小姐的面子。
唐青青纤手直接把披风上的一块布料给揉皱了。
跟着她前来的白妙有些不解:“几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罢了,小姐何必如此上心?”又是送请帖又是亲自来找人的。
“你懂什么。”少女冷声斥责,连平都城都查不出来历的人,要么是真正如同一粒尘埃般不起眼的小人物,要么就是深藏不露的厉害人物。
她虽只与那一家子见了一面,却也知道他们绝对是后者。
若是能够招揽回平都城,想必大哥会很高兴。
病弱的少女脸颊缺少血色,却因想起了某人而泛起红晕。
只可惜,到底是错过了,唐青青深深叹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