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翘角中隐约有圆顶尖塔。
长安,如此繁华富丽又包容博广的城市。
“喜欢吗”?赵夫人抬起马鞭往前一指,这是父兄死守之城,这是她经商成业之地。
张小哭在马上看着这八街九陌的城池,这川流不息的人群,一阵阵发冷,那是血ye奔腾激起寒颤。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这样畅快欢喜:“诗中长安城,梦里洛辰殿。”
三年一次科举,如果能进士及第,帝后将在洛辰殿共同主持殿试,接见金科进士,选定名次。
诗中长安城,梦里洛辰殿。这话极其有名,诗书之家三岁小儿都知道。赵夫人此刻听了张小哭说出来,却是不由心中喜欢,老天爷到叫她在一群鱼目中寻到一颗珍珠,打趣道:“小哭这是打算去白玉楼上题名落款?”
自太宗年间,才子苏岳高中状元,当时白玉楼主人爱慕他,请他在白玉楼中的石碑上题字落款。后白玉楼虽然几次易主,状元题名却渐渐成风俗。至如今,已是相沿成习。
张小哭摸摸马儿,她那话不过随口一说,赵夫人这么一问她倒是上心了。
白玉楼上题名,这的确是光耀之事。但要献花烧尾宴,大概才是这个时代,文人墨客引以为最风流之事。
张宅在延康坊近西市,但张辰和赵夫人则住在亲仁坊中御赐府宅,这里靠近皇城,与东市对角,皇亲豪贵云集。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赵夫人本松了缰绳,顺着人流往前。张小哭借机东张西望,一双眼睛忙不过来。正新鲜着,突然听前面喊道——“诸人避让!勿惊尊驾!”
赵夫人一听,不知是什么皇亲贵胄,这般在市井扬威。见人群分开,抬手勒了马儿靠边。拥挤的街道如chao水分开,八骑开道,中间是一辆半旧不新的马车,后面跟着十二骑护卫。
赵夫人见马车制式是亲王便车,护卫骑士着装则是天子三卫中的勋卫。略一想几位在京的亲王,还有宫中皇子的年纪家世,有些猜不透。这仪仗、用车、勋卫,不合规矩。
张小哭瞧着阵势,知道是遇见权贵出行了,睁大眼睛乐呵呵的看热闹。马车缓缓而行,就在路过之时,车窗突然掀开一角。张小哭顿时Jing神一抖,脑袋探出去,想瞧个仔细。
赵夫人见她一路乖巧,没想到是个胆大包天的。曲指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张小哭连忙一缩头,下意识龇牙咧嘴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这神秘马车一走,路上顿时又热闹起来,赵夫人也未秋后算账,一路顺利的到了亲仁坊。
纪国公府的仆役早早等了消息,天未亮就在坊口等着,此刻见着郡夫人带着一行几个人由远而近,连忙奔过去牵住马:“郡君大安,恭迎回府!”
偏门早早开了,一个丫鬟接过熟睡的月乌,连着几天赶路,大人都Jing疲力尽,何况小孩子。倒是张小哭虽然马上颠簸的腰酸背痛,但Jing神头十足,睁着一双大眼睛四处顾盼。
仆役将马牵走,赵夫人嘱咐了一番:“ru娘你将月乌抱去睡,让厨房备上她爱吃的蜜钱点心,再炖上滋补的甜粥。”
转头看着张小哭,招手将她揽在怀中:“你倒是Jing神。”
赵夫人对着管事仆役说:“这是二小姐,你们莫要失了礼节。”
众人连忙喊了一声:“见过二小姐。”
张小哭前生今世都没受过这待遇,不过大场面见过不少,也不拘谨,四平八稳的说了句:“大家好。”
那小大人模样引得下面人都笑起来,丫鬟仆役连连夸赞。张小哭听的都不好意思了。女管事人高马大,看起来凶煞的脸上也几分欢喜:“从前到不知你们嘴这般甜,还不伺候二小姐休息。”
早有仆役快马回来禀报过,家中都收拾妥当,连丫鬟仆役都给张小哭选派好。一个指派给张小哭的壮硕丫鬟要上前抱她,张小哭连忙让开。让开之后又觉得有些尴尬,忙说:“我想自己走。”
赵夫人见如此,点点头:“你们为二小姐引路。”
张小哭对赵夫人作揖,便由几个丫鬟领着,往她在赵府的住处走去。
赵夫人见她走远,脸上笑意卸下,问管事:“何事?”
女管事姓李,李管事是老管家的儿媳。老管家是张家家仆,原本该是他儿子接班,可惜他儿子命薄,死的比体弱多病的主人还早。赵夫人当家后见李氏为人忠耿,最难得是做事谨慎细致,遇事有主见。便着力培养提拔,现在赵夫人出外,府中上下都是她打点。
李管事一边跟着夫人,一边低声说:“中宫殿下身体微恙,若下月还不见好。按惯例,各府命妇当前往太清、六御宫为殿下祈福。”
赵夫人点点头,李管事还是知道轻缓的,说是微恙,怕是不太好。她略一深思:“可是公主府来的消息?”
她家并没有男丁入朝为官,宫中也没人脉。她虽挂着二品纪国郡夫人的头衔,然而无权无势,在这王侯斗数、高门遍地的长安城,实在算不了什么。她所说的公主府指的是和她交好的长宁公主府。
“是。”李管事低低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