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经过军委推举上任的每一任元帅在大体方向上遵守程序,忠诚爱国,但是在这些事情的处理上,方向却相去甚远,比如契子的权利争取、对待外族人的态度等等,就连军委内部,委员们彼此间都是龃龉不断,开会的时候经常拍桌子破口大骂,有时还会大打出手。
他们政见不同,每一任元帅在接任的时候都不会立刻公然大举推翻上一任的决定和法案,这样朝令夕改会导致社会不稳,所以往往是等到过了几十年、乃至上百年,才慢慢地取得了一点小小的进步,还没容他欣慰一时片刻,生命便走到了尽头,下一任是谁,如果可以发扬他的成果继续进步,便再好不过了,哪怕不把那一点火苗掐灭,也就够了。一旦遇上继任者和上一任完全相反,那么几百年的拉锯战就等于竹篮打水一场空。
种种原因加起来,天宿星内部的社会结构优化、契子的平权行动在漫长的几千年间都推进得异常艰难,能有如今的地步,已经算是个奇迹了。上一任元帅是个性格温和、信奉宗教,到他卸任时国家正处于良性的发展当中,社会稳定,制定了许多保障契子人身权利的法令,等到赵清欢元帅这一代,在受高等教育权利方面,基本达到平等,御天的机甲系在三年前就已经除去了对报考人的身份限制。
“这要是放在三百年前,我当了契子,一定扭头就去寻死。”赵清阁搂着薄珏正在看手上的电纸书,这是一本当代学者写的社会学著作,她最近的兴趣之一——研究社会学,正好薄珏也喜欢这个,两个人经常同看一本书,久了,赵清阁就会自发地调整自己的速度,和她保持在同一条线上,这本名为《在荆棘里》,副标题“论社会结构改革的博弈和艰巨”的书到今天才到了结尾,就这个问题谈论了起来。
薄珏撑着胳膊往上坐了一点,感慨道:“别说你了,我输了我也死。”
赵清阁把书合上,半跪着塞进墙上挂着的包里,取笑道:“你不是爱死我了吗?你舍得离开我吗?”
薄珏想也不想便答:“你那时候又不喜欢我,我又没爱情又没尊严,国家也不给我取得独立尊严的机会,活着干什么?不如省着点空气给小学弟学妹们。”
赵清阁回身坐下继续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发旋,蹭啊蹭的,道:“我那时候要是喜欢你呢?我们俩要是两情相悦呢?”
薄珏:“唔。”
赵清阁笑:“唔什么?”
薄珏仍旧皱着眉“唔”了一声:“这个问题,好像有点难回答。”
“为什么难回答?”
“因为我不在那个环境啊,如果社会大体环境就是那样,不高估自己,我也许根本意识不到那是错到离谱,我只会觉得自己技不如人,何况我本来就是不如你,成为附庸也许就是作为我失败的惩罚。这是第一个原因。”
“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原因,看我们有多相爱。成人仪式不是你定的,我输了固然可悲,但你胜了剥夺我的一切却也非你所愿,不能用不属于你的错误来惩罚你,如果我爱你,就不会怪罪你,如果你足够爱我,我会为你留下来,不会让你失去我。”
薄珏突然眼神一暗,低声道:“不过……这……也未必。”
赵清阁眼底浮现出一丝浅浅的怜惜,柔声道:“你是不是想起江游了?”
薄珏轻轻地点头。
“他是我在壁空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虽然看着油嘴滑舌颇不着调,但是人很好,每次一到月底我蹭生活费都给得相当痛快,也不让我还——你看我干什么,我都还了的。”
“看你漂亮的脸蛋。”
“不给看!”薄珏说,“好多你的八卦都是他告诉我的,什么看着就性冷淡,当时我还不懂这个词什么意思,他肯定偷偷摸摸看过外星球走私来的违禁东西。再之后他就交了女朋友,一直到结契前一天,他还在跟我憧憬未来两个人的生活要怎么布景。那天的意外你也知道。”
“嗯,那天早上我在校医院门口的长椅上坐着,你像只瘦不拉几的兔子从里面蹦出来,还没来得及和我打招呼。”
薄珏:“……”
赵清阁若无其事:“你继续说。”
薄珏试着咽了咽,没咽下这口气,挺着胸脯问:“我哪里瘦不拉几?”
赵清阁举手投降:“有有有,以前没rou,现在有,非常有,极其有。”
薄珏埋怨她:“和你真是永远没法正经聊天,给你这一打岔我酝酿好的情绪都没了。”
赵清阁没呛她说是因为她真的太容易被带跑了,只讨饶:“我真错了,你继续说。”
薄珏徐徐道:“意外后,我经常到医院里陪他,坦白说,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永远没办法体会他的感受的,假设不行,再复杂的仪器也不能模拟出来真实的结果。他心理素质看起来很好,每餐饭都按时吃,我以为他很好,如果不是我偶然返回去拿东西,不会发现他趴在床沿,对着垃圾桶吐得昏天黑地,吐完了去清洁一下,歇了会继续进食,反反复复。”
“我知道他有多想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