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直在海上打拼。
这样一个江湖草莽,与他有什么交集?
为何要来盗走他亡妻的尸身?
楚修宁先前的愤怒,已逐渐被迷茫所代替,直到早上时收到寇凛以信鹰寄来的回信,他才总算找到了些头绪。
寇凛告诉他,自己那一双宝贝儿女如今身在麻风岛,这金鸩当年曾刺杀过东厂督主,后被他岳父谢埕相救。
所以,是天影想要迷惑自己?
楚修宁摸不准这位老影主的心思,也猜不出他的身份,今儿一整天也顾不上想太多,只惦记着寇凛告诉他的双生子遗传病。
寇凛让他去调查,这病是从楚家还是谢家传下来的。
楚修宁早怀疑他们兄妹俩这是病,但被说是家族遗传病,还是令他大感惊讶。
咣当……
寒风凛冽,骤然吹开了窗子,即使有纱罩,台上的烛火也被吹灭。
楚修宁收回思绪,从案台后起身,走到灯前,拿起多宝阁上的火折子。
他尚未将火折子打开,耳畔忽然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是木质拐杖捣在青石砖上发出的声音。
有个拄拐之人,正沿着走廊缓慢且气定神闲的走近他的书房。
那闷重的敲击声在寂静夜间格外清晰,仿若一下下敲击在他心头。
楚修宁拿着火折子一动不动,眉头深锁,他吩咐过不许任何人靠近,此人却如此明目张胆,且还无人阻拦,莫非外头的守卫都被放倒了?
什么来头?
咯吱。
房门被缓缓推开,拐杖先落地,随后那人跨过门槛,未曾阖上门,只站在门口。
楚修宁面色不善,却并不见惊慌:“阁下是……”
那人轻轻放下自己的斗篷帽檐,发出一声干哑的低笑。
房外屋檐下挂着两盏纱灯,趁着昏黄的灯光楚修宁打量此人的容貌,一眼望去有些眼熟,仔细分辨之后,他深深吸了口气,根根寒毛抑制不住的竖起,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慌,以至于手里的火折子“啪嗒”掉落在地。
他想,他应是伏案睡着了,如今正在梦中。
一定是的。
不然怎么会看见自己的岳父,早已战死沙场十八年的谢埕?
这怎么可能?
谢埕若还活着,如今将近六十,习武之人多半显得年轻,可面前这老翁微佝偻着背,白发苍苍,满脸病态,瞧着得有七八十朝上。
苍老不是重点,重点是十八年前谢埕为护驾战死沙场,是圣上亲自为其入殓,棺椁随军一同回朝。
当时谢从琰尚未认祖归宗,谢埕膝下仅一女谢静姝,楚修宁作为唯一的女婿,披麻戴孝步行十里前去扶柩归葬。
亲见岳父身中十数刀,内脏被搅烂,肠子都流了出来,又因路途遥远,尸体已然发臭,怎么可能还活着?!
而这位老人阖上门,拄着拐漫步入内,面朝暴露出惊悚之色的楚修宁微微一笑,用干枯沙哑的声音说道:“楚尚书,自我率军出征北元,你我翁婿十九年不见,我已行将朽木,而你依然皎若明月,风采不减当年啊。”
☆、天影(上)
“岳父大人?”楚修宁藏在袖下的手攥成拳头, 任由指甲扎进rou中,感受到疼痛感,才确定自己并非处于梦中。
“贤婿莫怕, 我是人非鬼。”谢埕指了指油灯, “你先将灯燃上,太黑了, 我这老人家眼睛不好使。”
楚修宁收敛心神, 弯腰捡起火折子, 取下纱罩,将油灯重新点燃。
他点灯时,谢埕拄着拐杖兀自走去案台后, 坐在楚修宁的位置上。
昔日这案台上摆放的尽是各省递来的公文, 近日则全是关于郑国公崔让和金鸩的资料。
谢埕看也没看一眼,坐下后,将自己手中的拐杖横着置于案上, 压住那些资料。
拐杖只是一根凹凸不平的普通楠木棍, 柄部则是以银雕琢成的鹰头。
楚修宁盖好纱罩之后, 转过身看向谢埕的目光充满了探究和防备:“岳父大人, 您说,您是人?”
谢埕笑着反问:“莫非你信这世上有鬼?”
楚修宁汗颜, 他方才真是差一点儿就要信了:“岳父您……怎么可能还活着?”他猜测,“莫非当年那具尸体是假的?”
可当年谢埕护驾杀出重围, 那般的武功身手, 直至死在圣上面前, 再由圣上悲呼流涕着亲手入殓,根本做不得假。
“当然是真的。”谢埕笑道,“我若说我是吃了能够生死人、rou白骨的仙药,你信不信?”
楚修宁岂会相信。
冷静下来之后,他忽地想到儿女的遗传病。
关于双生子的家族遗传病!
他看向谢埕的目光再度充满了震惊之色:“阿箫和阿谣的病是随了谢家?当年战死塔儿谷的不是您,是您的双生兄弟?!”
谢埕微微颔首:“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