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不是良主,下官看了十几年,已然看得清楚明白。若淮王登基,只怕大唐将会陷入真正的混乱。下官虽然无望于升迁,但书生本色,经年亦不愿更改。”
“书生本色?”郎怀说得平淡,辛冒眼眸中闪现出一道光来,断然答道:“乱离人,不如太平犬。读圣贤书三十余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些话也都记在心里,从不敢或忘!”
书生意气,这个半老的汉子挺直了腰板,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岑商被这位老友忽而迸发的气势所震慑,品着他说出的几句话,不由冷汗淋漓。
良久,郎怀长叹道:“若朝中多几位辛先生、岑先生,又哪里会来这等乱局?”
辛冒有此等言语,郎怀自然明白她的目的达到。站起身来,郎怀端立,以晚辈见长辈恭敬执礼,道:“二位先生,怀为天下而奔走,亦希望大唐交给一位仁君手里。并非我与兕子亲近便这般选择,而是边关多年,杀戮颇多,怀已然满手鲜血。大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更因如此,我辈怎忍心生民离乱?”
她站起身道:“兵部不过是方寸之争,二位稍安勿躁,切勿因今晚之事而奋勇不顾。安西不稳,更需谨慎行事。”
她点到即止,告辞离开。留下岑、辛二人面面相觑,若非矮几上留着的美酒佳肴,当真似梦非梦了。
避开巡城的御林军,郎怀和陶钧从沐公府回去。路上郎怀似乎有些畏寒,咳嗽了两下。
“爷,您这次伤着肺经,又如此Cao劳,”陶钧边说边拧眉毛,续道:“您就算不顾自己,也该多想想姑娘啊!”
郎怀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笑骂道:“知你口角伶俐,敢拿兕子来压我?”话虽如此说,但身子骨如何她又怎么不知道?想着如今半日闲都不得,无奈道:“许多事情殿下不便去做,只能我来。如今才知什么是分身乏术,却也没办法。对了,你那边进展如何?”
陶钧回道:“顺利多了。我有把握三个月办妥,爷就甭Cao心了。”
回了永安殿,明达已然抱着火狐睡着。外面厅上只有竹君还守着,手肘撑着脑袋,溜溜往下倒。郎怀走过去轻轻拍她肩头,竹君睡得轻,立时就醒了。
“爷,您回来了。药在这儿,要吃什么不?”竹君正要站起来忙,郎怀按住她的肩头,柔声道:“不饿,你别拾掇,去睡吧。”
她知道自己不喝药,这位姑娘断不肯走,打开食盒,端起药碗,闭着眼一抬头饮尽了,再把空碗倒拿着给她瞧了瞧,笑道:“我这也乏,都什么时辰了,都歇着,明儿再收拾。”
竹君揉着眼睛离开,郎怀取下斗篷,走进内室。火狐听得脚步声,抬眼看到是她,便不理会了。郎怀脱去外衣靴子,摘下帽子,光着脚走到床边。
明达靠里侧身睡得正香,微红的脸颊,莲瓣却不老实,从锦被里钻出来。
她侧身上床,长臂舒展,这位好姑娘翻了个身,果断抛开怀里的火狐,钻进郎怀臂弯,口中发出呢喃,却也听不真切。
郎怀一笑,吹熄烛火,拉过锦被,一时间白日里的烦恼尽数消散,不多时便安然入睡。
寅时方到,郎怀睁开眼睛。明达半倚在她怀里,室内无光,什么都看不清。
她轻手轻脚起来,还是惊动了可人儿。郎怀点了灯,坐在床边,道:“小懒猫。”
明达看了看她,但觉郎怀气色不足,唇边还有些白,便道:“也不必事必躬耕,小陶给你调理的,怎么愈发不好了?”
郎怀垂首,吻她额心,缓声道:“哪里不好?不过昨天颇多算计,劳心劳力罢了。等今日回来再与你细说,你看可好?”
“嗯,我过午了,去尚姐姐那里。”明达点头,虽是心里爱煞了郎怀,但也不多做娇嗔,转身去睡了。
郎怀熄灯出门,厅上兰君已然候着。郎怀洗漱更衣,天色还昏暗,便已然上车出发。
她心里苦笑,看来这般的日子,还很漫长。
早朝过后,郎怀跟着去了东宫。李迅和她虽无私交,但向来信得过这位新晋的国公,何况郎怀一直坚定站在他的身后,此番终于有了机会,可以好生畅谈,他更是喜悦。
“说起来,当初父皇下旨令我闭门思过,若非路将军,只怕还得起波澜。”李迅亲自引着她去了外书房,命人烹煮茶水,打算好生深谈。
“明达小时候,除却和老七和我,也就跟你最是亲近。”李迅的开场白有些套近乎,但说的是实情。“父皇对我们兄弟若说宠爱,对明达便是宠溺了。”他顿了顿,看着郎怀道:“父皇选你,选得很对。”
郎怀不动声色,道:“陛下高看了我。”
李迅摇摇头,笑道:“说罢,何事?”
郎怀最喜他这点磊落,端坐了道:“募兵一事。依裴庚所言,是五万。可我觉得,得八万。”
李迅放下茶杯,凝眉道:“募兵五六万间,也是父皇冬狩前与我所吩咐的。一下增到八万,这,怕是父皇……”
郎怀道:“如今朝中人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