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唤不出那女子的名讳。
……苏缨……
虽是故人,但并不熟识,想当年,这名女子因为种种原因,确实也对他为难不少,如今不知怎的,她竟成了这般模样,流落民间,落魄至此,叶邵夕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奴家名唤苏容,是这家客栈的掌柜,不知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只见,来人一副普通的村妇打扮,发髻低挽,没有一钗一簪,而她满头乌发,也只于一个简简单单的碎花方巾轻轻挽住。她的鬓旁几缕发丝,松松散散地轻垂下来,在偶尔吹来的清风中轻拂。
“苏容?……”
来人似乎是没认出他来,看他的眼神清亮,神情真挚,温婉含蓄,像蓄着水一般,对着叶邵夕微笑。
也是,自己如今这幅面容,头发已白,面具覆脸,早已不复当年仗剑饮酒,年少轻狂的模样,谁还能认得出来呢?
叶邵夕怔怔的,突然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能说什么。他注意到,五年之后,眼前的女子已不似五年前那般娇柔妩媚,她现如今衣衫朴素,妆容干净,仿佛剪去繁复枝节的白莲一般,简单如初,回归本真。
叶邵夕忍不住在心中唤她的名字,他没想到,五年的时间,竟可以让一个人改变到如此地步。
想当年,在他刚刚见到苏缨之时,这小女子,还是纳兰王府上的一名侍婢。那时,苏缨因为爱慕纳兰迟诺,对自己很有敌意。后来,苏缨被纳兰迟诺送进皇宫,敬献于先皇。不出所料,苏缨因为自己绝lun的美貌与敏锐的才思,一入宫,便深受先皇隆宠,晋升为妃,三千宠爱集于一身。
而若要说到苏缨,便有一人,不得不提。
周亦,这是一个埋藏在自己心中,永不能忘掉的名字。周亦,也是唯一一个自己亲下杀手解决掉的兄弟。叶邵夕想到此,禁不住心头一颤,微微有些疼痛,他按紧胸前的衣衫。
当年,周亦对纳兰王府中的苏缨一见倾心,再见爱慕,之后便是情根深种,不能自拔。而正因为这情根深种,与他出生入死,相伴多年的周亦,才会在最后,听信于苏缨挑拨,背叛了他,也背叛了他云阳山上的一干兄弟,转身投靠于宁紫玉帐下。
苏缨因为对他不满,对他充满敌意,蓄意挑拨,也是人之常情,叶邵夕无话可说。然而真正让叶邵夕失望的,却是周亦。想来相伴十几载的兄弟情义,却仍比不过一个女子对他的一个要求,一句话语来得重要,这多少让叶邵夕觉得心中空落,难以接受。
原来这世间一切,所谓情爱义,到头来,都莫如水中倒影,镜花水月,并不真实。
叶邵夕想到这里,不禁摇头,有些失笑,他抬起头重新打量自己眼前的女子。
如果说五年前的苏缨,是一个娇媚绝lun,敢爱敢恨到极致的女子,那么如今,她便是褪去了一切浮华的素然白莲,纯净,安详,虽已被沧桑染上了些许颜色,但风华更胜当年。
苏缨?苏容?……
叶邵夕想不到,五年已逝,与自己一样改名换姓的,居然会是这个曾经对自己抱有很大敌意的女子,他也同样想不到,明明是同一个人,五年之前,五年之后,却可以谈吐,气质,言辞,这般判若两人。
而眼前的女子,分明是没有认出自己,她上前,很是热络地与自己打着招呼,问自己姓甚名谁,从何处来,又想要到何处去。
叶邵夕道:“刘杳。”他想了想,琢磨一番,才道,“此次是从京都安邑前来,母亲病重,昏迷不醒,我们要回故地去。”
“故地?可是家乡?”苏容问。
“嗯。”叶邵夕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她,忽然记得自己五年前离别之时,眼前女子该已是先皇后妃,身受隆宠,不知为何才会沦落至这般境地。
“晴安镇的官道上,高楼林立,那么多客栈,不知客官为何偏偏会选择奴家这里?”
苏容一边说,一边就要将他迎进去,叶邵夕抬手挡了挡,示意她不急,便先将马车中状似沉睡的妇人抱了出来,很是客气地道了声:“劳烦姑娘带路。”
苏容微笑,这才将他们带到了客栈二楼内一个写着“来时如露,去时如电”的客房中。
叶邵夕看到这袭题字,不由地挑了挑眉,心下觉得十分特别,他将怀中妇人抱进房中安置妥当以后,不禁问在身前带路的苏容道:“为何这客房名字如此特别,与其他客栈很是不一样。”
“所谓名字,不过是个意境。人生短短数十载,可不就是来时朝露,去时如电么?就当你总以为时间还很长,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做很多事之时,你的生命,却在这个时候已奄奄一息,去日无多。”
叶邵夕听罢一震,以为眼前之人看出了他娘身上的异状,心下正愁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却听眼前的人又道:“虽并不Jing通,但我多少还是懂些医术,以前住在官宦人家,明争暗斗,早就习以为常,若是自己不懂些医术以求自保,只怕今日,就再也没有一个叫苏容的女子站在你的面前。刚才暗观老夫人面色,怕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