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时,忽然闭嘴,不再往下说了。其实就算他不往下说郁紫 也明白,他那含在嗓子里的“直到”二字,无非就是指当年天崭崖上叶邵夕坠崖一事,或许,正是因为那件事,终是让宁紫玉找到了、发现了,只有那个人,才对自己有着绝对不容忽视的心意。
何人说过,一个人的行事,总是与他的品性息息相关。
叶邵夕通过那件事证明了他的“绝对”,而宁紫玉亦同样的,通过那件事,才知道了那个人原来与自己一眼,也是一般无二的“绝对”之人。
原来,他和他,宁紫玉和叶邵夕,就某种方面来说,从来都是一样的人。
缘由在此,郁紫忽然明白。
宁紫玉曾经,可以对任何一个人狠,他对侍奉于自己身侧的宠姬、娈童,态度也并不正常,不但将其视为玩物,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们。他可以任他们予以欲求,他可以花大笔的钱财、珠宝来哄他们开心,但倘若他一被激怒,那么纵然你是艳丽夺目的女子,他也丝毫不会手下留情。
所有这些,不过都是因为,宁紫玉亦同样,是一个太过绝对的人。
他要的忠心是绝对的,他要的爱情是绝对的,而他要那些人对他的心意,亦是绝对的。不容许掺杂一点杂质的存在。
而当这些感情掺杂了太多杂质的时候,宁紫玉就会选择,毫不犹豫地结束那些人的性命。
如此说来,到底是宁紫玉对人的性命弃如敝履,还是他人对待他的心意,不够纯粹?
是恋权力?恋荣华?恋富贵?抑或恋容貌?有没有一个人,可以纯纯粹粹地爱恋他宁紫玉的本身?
反之,当一个人对他宁紫玉的心意,足够“绝对”之时,他才会慢慢地开始正视那个人,才会慢慢地将自己“绝对”的心意,双手奉上。
叶邵夕,便是最好的例子。
可要说皇上对叶邵夕的情意便是毫无条件的吗?
其实也不是。
皇上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想要那人一切安好,纷扰无虑。也许,这便是他唯一的条件。然而,只可惜,那人似乎永远都不会懂。
“丞相说忠心,那么好,丞相现如今,可以站在朕的面前,问心无愧地说出‘忠心’二字吗?”
郁紫闻言,想张口说是,但胸腔之内不知被什么堵得厉害,忽然什么也说不上来。
“臣……只求皇上能救救陈青……”
郁紫要呼出一大口气,也不知是因为汗颜还是 别的什么原因,才能发出丁点细若蚊叮似的声音,他回答不了宁紫玉的疑问,便只有改变话题。
“朕不会救陈青。这个时候,朕不会去动纳兰迟诺。”宁紫玉道。
“为什么?!皇上难道要置你我君臣多年以来的情意于不顾吗?!”
“丞相与朕之间,何曾有过君臣情意?”宁紫玉说罢这话,忽然就开始冷冷地笑,许久都停不下来。笑罢,只听他又是方才那句话。
“若是真有君臣情意,你与陈青,为何都要背叛朕?但见映碧状况百出,想要弃映碧于不顾的,是谁?当年,私自带领云阳山一干囚犯脱逃至煜羡,五年来未曾踏入映碧一步的,又是谁?”
“是朕吗?”
郁紫登时被宁紫玉塞得哑口无言,他张口想要反驳,但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诚然,宁紫玉说得是事实,他确实是见映碧大厦将倾,独木难支,一心便想要带着陈青急流勇退,明哲保身。而陈青,确实也是护送那一干囚犯逃至煜羡,五年以来,未曾有一点音讯。
“更何况,邵夕身上奇毒未解,只有纳兰迟诺,才握有解药。除非万不得已,朕不会与他正面起冲突。”
“皇上!可是陈青!……”
“丞相跪安吧。”
宁紫玉说完,一负手背过身去,不再说话,算是给郁紫留的最后一条退路。郁紫知道,倘若自己再不依不饶下去,眼前的帝王定会将自己严办。郁紫再激动,但脑子毕竟是清醒的,闻言,他虽然不甘,但无奈却毫无办法,这才在这栋大殿中没呆多久,便识趣地退了出来。
皇上现在不同意救人,没关系,他有的是办法叫他同意!
郁紫从那殿内出来之后,没有疑虑多久,转身便往叶邵夕的住处奔去,他知道,今日今时,唯有叶邵夕才能劝说皇上帮他出手救人。
不过郁紫却低估了叶邵夕如今对宁紫玉的恨意。
“要我去找宁紫玉劝说他救陈青?!不可能!!”
叶邵夕刚听完郁紫的请求,“啪”地一拍桌子,很是激动地站了起来。
郁紫刚才来的时候,穿梭于走廊中,远远地便看见叶邵夕与梁千二人在他的寝殿中气氛很是融洽地闲谈着什么。说来,叶邵夕好似并没有亲眼看见梁千对自己的身世做出假证,然而,依照叶邵夕的性格,除非是他亲眼所见,想必也不会怪罪于梁千,更何况他又并没有亲眼所见。云阳山上的众人,在叶邵夕心里一直是不可冒犯的,在他眼里,那些人是他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