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是每一日醒来都有人陪伴,有事想做,和有所期待。”
“你的这句话,叶邵夕记了半生,恐怕今后,还会一辈子记下去。”
刘杳说完这句话低低一笑,将自己的酒杯递过去,拿捏着样子,与他调侃道:“如今五年已过,敢问柳含柳公子,可还愿为在下再斟上一杯美酒,就此结为刎颈之交?”
“我、我……”
“如何?”
“叶公子抬爱,柳含怎能不愿?……”
柳含垂眸,长睫微抖,低下去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说罢,柳含为刘杳斟酒。斟酒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脸上不仅毫无血色,手上还一直颤抖个不停,许多的美酒,也因此被他洒了出去,弄得满桌子都是。
刘杳笑话他:“五年未见,柳含的手,是拿多了笔墨,竟连这斟酒都不会斟了。”
言毕,只见他便要昂头饮下。
柳含却在这个时候陡然慌了,连忙站起身来,急急地喊出了一嗓子:“不!叶公子!且慢!”
刘杳被他的样子惊了一跳,差点没将自己手中的美酒扔了出去:“柳含,你怎么了?”
柳含好似有些惊魂未定,脸色更白了,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嘴唇却抖得不像话。
叶邵夕见柳含这般,只单纯地以为他是因为慕昱风的事情而担心,便想说几句话活络气氛,因此便道:“柳含,你可记得五年前的一日,我带你去听戏,戏文里便有二人把酒言欢结拜为兄弟的情景,你对我说那是你第一次看戏,你可还记得?”
谁知柳含听到这里,笑了一笑,像是有些失神,过后不久,他眼眶一红,便落下泪来:“是啊,那是叶公子第一次带柳含出了这玉宇琼楼,第一次带柳含见识了这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热闹的商贩,好听的戏文,却不想最后在那戏文里,结为莫逆之交的两兄弟却相互在对方的酒中投毒,害死了对方……看来这世间人性,终是不可彻底相信的……”
刘杳本意是想说出一些美好的回忆哄柳含开心,却决计没有想到,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反而将情况弄得更糟了。柳含哭了,这是他第一次见面前这个坚强的人儿哭。
见状,他慌忙握上他的手,好心劝他道:“柳含,你莫要哭,那只是戏文罢了,当不得真的,就算当得了真,世间也不是只有那种人而已,最起码柳含知我信我,夫复何言,叶邵夕此生此世,自当信君如信我。你我二人,刎颈之交是也。”
柳含闻言身上一震,他抬袖擦擦眼泪:“好好好,好一个信君如信我。”
他一如五年前那般笑了笑,抬起的眼神之中,已是一片决意一片清明。
刘杳见状放下了心,而柳含亦端起刚刚那盏递给刘杳的酒杯,两手相执,敬予他道:“叶公子,假若有来世,来世的来世,你还愿与柳含再做刎颈之交,忧戚与共,生死相扶吗?……”
“柳含,怎要这般说,你我今日今时,刎颈的交情又还未缘尽……”
刘杳不知为何,直觉便是不好,只觉得柳含这话,竟像是临终告别一般。
“回答我!叶公子!回答柳含!”
刘杳看着他格外认真的眼神,心中震动,过了半天,方动了动嘴唇,这才回道:“五年前,你我因一杯酒而结交,而今,以后,叶邵夕可以对天明誓,再饮杯酒,此心不变。”
说罢,刘杳便要举袖昂首,饮罢此杯。
哪知,宽大的衣袖在抬起的时候,遮住了柳含那一抹苍白惨淡的笑容,刘杳没有看见。
“叶公子,来世,来世的来世,你与柳含当真可要再做个刎颈之交,忧戚与共,生死相扶……”
柳含这厢淡淡的,用谁都听不清晰的声音自言自语。
他抬头微笑,眼看着刘杳就要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却不想半路之上忽然杀出个程咬金,房门“哐当”一响被人闯入的时候,他便知道,是那个人到了。
来人破门而入,几十个佩剑侍卫,不消片刻,便将这小小的阁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胆柳含!朕有意饶你一命,放你一条生路,却不想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成心找死!”
来人闯入房中后,快步上前,一把就夺下刘杳手中的酒杯,将它摔在地上。
柳含见状不惊不惧,只是非常平静地站起来回话,冲他欠了一欠身,福过万安,算是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草民等你好久了。”
而宁紫玉看着眼前人,不悲不喜,不怨不怒,不失节度。他不由得眯了眯眼睛,这是他头一次生起在刘杳面前杀人的冲动。
“等朕?哼,只怕你是在等死!!”
不大的房间内,宁紫玉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他虽然未有刀剑加身,但身旁悉数士兵,一个个的莫不都是横刀拔剑之态,似乎柳含一有什么轻举妄动,无情的长剑,瞬间便会穿透他单薄的身体。
二人对峙,帝王与ji子,宁紫玉与柳含。
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