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战它也确实血淹大漠,死伤之数,不可计算。可,这不就是战争吗?
这不就是两方的统治者,都一心想要心心念念地,竞逐天下的战争吗?
不过,刘杳不是统治者,他看不到战争带来的利益,更品味不到战争能给他带来什么欢心抑或鼓舞的事,他只看到,因为战争,故国有多少人流离失所,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又有多少人埋骨荒原,一步都再不得踏回他心爱的故土之上。
刘杳听着纳兰迟诺的描述,听着宁紫玉当初是如何惨绝人寰地下令屠军屠城,右手就不自觉地攥紧,愤恨地咬紧牙关,已说不出来什么话。
纳兰迟诺讲到这里顿了顿,嘴角也微微翘了翘,他虽见到了刘杳的表情,却没有安慰他的意思,只是继续道:“我知道你和君赢冽似乎关系匪浅,近乎有兄弟之谊,只是,他因为这件事而牵连其中,不知受了多少苦难才辗转回国,也险些被害得家破人亡。”
“不必再说了。”
纳兰迟诺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说下去,却兀地就被刘杳出声打断。
他抬头望去,但见刘杳只是黑压压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低着头,他似乎除了这句话以外,什么都不想再说。
“宁紫玉如此作为,必将不得好死。”
刘杳说完这句话后,同时手下也捏紧了鞭柄,他向纳兰迟诺告了辞,转身迈出一步,似乎是想要离开。
他的心冷了,他的梦断了,他之前因为宁紫玉所有的一点点小小的动摇,也都因为这一系列的事,尽都消散。
夜空星子几颗,却全然不复人世这般复杂蹉跎。刘杳抬头望向夜空,眸子在闭上的同时,也经不住得颤抖了几下。
宁紫玉,你害了那么多的人,你杀了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人因为你而遭遇不幸,我因为你而遭遇不幸,我身边的一个一个的人,也都因为你而遭遇不幸,这样的你,必将得到报应。
刘杳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迈步走出纳兰王府,王府的管家特意为他领路,却全然不见他脸上的冷意有半点消融。
“公子,老朽便送到这里了,今日我家王爷不适,没有办法亲自送公子,现下天色已晚,公子回府之时还要小心。”
叶邵夕点点头,抱拳谢他好意,他出门之后,只走了两步,却忽觉左胸口一阵密密麻麻的绞痛蹿向全身,他身上一震,口中还来不及呼喊出一句,就已倒在地上,由王府的石阶上滚落,再也起不来身。
“邵夕!你怎么了?”纳兰迟诺追出来的声音,在他的耳前渐渐模糊,忽远忽近。
随即,一大片一大片的汗水,顺着他的额角缓缓滑下,刘杳的眼睛用力睁了睁,谁知却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人影是谁。
“呃……”
“扑通”一声,刘杳在倒下的同时,正好也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向他奔来。
虽然朦胧,但刘杳肯定他确实看到了,与其说他看到了,倒不如说,他真的……感觉到了。意识的最后,那样一双高贵无匹的紫金长靴恍惚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邵夕!”
他不知道那是谁的声音,抑或说,他早已分辨不清那是谁的声音,他现在唯一入耳的,只有自己胸间被放大的心跳声,和心际间那要命的绞痛。
“邵夕!──”
刘杳最终失去意识之时,只感觉有人将自己紧紧抱了起来,那人的额头紧贴着自己的额头,就像怕自己出什么事似的,抱着自己就向远处飞奔而去。
周遭一团乱,刘杳却再也分辨不出是什么声音,他彻底陷入昏迷。
这夜,天空上繁星几点,辽阔的高原之下灯火万家,金碧辉煌的映碧皇宫之中,夜灯宫绦,随风起舞飘飘,却空余寂静。
风吹过,灯灭尽,绫绦拂,灯又起。
来时若霞走,去乎犹云浮。倘若细细看去,这偌大的皇宫殿中,那一片片被风吹起的宫绫长摆,又何尝不像是一片片要绞杀世间所有噩梦的利器,它们轻飘慢拂之间,就仿佛是已带着人类的灵魂,一同飘飞送去。
深黑的夜色里,是数不尽的黑暗,而在这一大片深沉得要吞没人心的黑暗之中,有一个模糊的明紫色的身影,他正伸手微伏在床畔,在万般宫绦的飘拂之中,与床上的人扺掌相握,不知多么担心。
两旁的灯影在慢慢融化,也好似要将他的背影融化在这无尽的黑暗中,不知过去多久,才听他道:“我说过……有一天,只有当这世界上再没有宁紫玉之时,天下,才再没有叶邵夕……邵夕,你为何不肯在我面前承认自己的身份呢……”
他说到一半,顿了顿,很不是滋味地笑了笑,抬起眼帘,又伸出一手为那人拂了拂眼前的碎发,然后便开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沉睡。
“邵夕……我们两个人,难道就一直这么样了么……”
宁紫玉的声音很沉静,他难得的这么沉静,沉静得听得出他一丝丝的落寞,和残寂。
背后的宫绦,就这么飞舞着时间,凌乱地流逝。
宁紫玉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