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遥当然也不会说什么,摸到床边坐下,显得有些拘谨。谢初亦见她那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还记得你今天跟我说过什么吗?”
“你说,如果有你可以帮到我的地方,我不用跟你客气的对吗?”
“嗯,是这样。”
“那你现在,表现的是不是跟我过于生疏了?”谢初亦佯装不满地瞥了瞥嘴,倒是让路明遥很快放松了下来。突然觉得谢初亦有点萌怎么破……
谢初亦的视线移到那些画纸上的时候,神情变得认真起来。由于离得比较近,路明遥能看到画上的内容,大多色调暗沉,黑白灰红的结合体,让人感觉很压抑。
“其实今天,算得上是我爸妈的忌日。”谢初亦的声音很轻,配上这沉寂的房间意外的合适。
路明遥动了动嘴角,她想了些安慰的话,但是自己好像并不善于安慰人,说出口的那一刹那却变成了“对不起”。
“噗,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路明遥闭着嘴巴不再出声,就连她自己也不太清楚这莫名的歉意是出于何处。也许是觉得如今的自己除了坐在谢初亦身旁默默倾听以外没有任何用处。
“算算时间也过去挺久了。”谢初亦自顾自地说着,又一次地回想起了关于过去的许多事情。其实归算起来一直萦绕在她脑海里的无非两个画面:从施工高楼坠下的父亲以及横躺在血泊之中的母亲。
“我爸是个建筑工人,在我十八岁那年他新接的项目出事,在高空作业的时候失手从高楼上摔下来丢了性命。”谢初亦的手指掠过最上方的那张图纸,“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我爸死亡的现场,但是也能猜想到几分。”
“一个星期后,在我爸下葬以后的一个晚上,我妈上街买东西也被一辆醉驾闯红灯的汽车撞飞,当场丢了性命。”
“是不是听着听狗血的。”谢初亦低了眼眸,只是将注意力放在自己手中的图纸上,“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办法从这件事情里走出来。每天晚上做梦都是我爸妈躺在血泊里的样子,那时候会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偷来的一样,一遍又一遍地想,你爸妈都不在了,你还有什么意义活在这个世界上。”
“难受的时候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地描摹出爸妈去世时候的场景。这些画纸,都是这样留下来的。我会反复地告诉自己,最解脱的时刻就是最痛苦的时候。当然我也想过死亡。”
“不过我没有胆子,我尝试过很多种自杀的方式,却总是在最后一步的时候放弃。于是就将这些想法带到画里,但是每次看到那些血淋淋的画面,都会觉得痛苦又恐惧。”
“渐渐地我开始找各种借口逃避这些事情,我改了名字,跟家里的一些亲戚断了联系,用父母留下的积蓄与事故抚恤金读完了大学,也开始接触心理医生,让自己尽量变得正常起来。但是就算这样,也还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刻一遍又一遍地想起这些过往,夹杂着爸妈还没去世时候的生活。”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变态?”
谢初亦问这话的时候小心翼翼,也不敢抬起头来,路明遥见过许多种状态的谢初亦,如此脆弱还是第一次。
“不会。”路明遥回答着,又觉得自己这个答案好像太过生硬,伸出手去遮住了谢初亦正盯着的画纸。
“你记得我今天说过的不要同我客气的话,却不记得其他的内容吗?”
“我并不觉得你很变态,这不是一种安慰,而是我内心深处的最真实的想法。”
谢初亦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手掌,抬起头来看到路明遥认真的神情,失了神。
“你想听我弹吉他吗?”她听见路明遥这样问自己,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路明遥回到自己的房间,抱出了那个一直被她放在角落里的吉他。试音过后,弦音轻起,路明遥坐在谢初亦的床边,轻轻唱了一首《少年锦时》
又回到春末的五月
凌晨的集市人不多
小孩在门前唱着歌
阳光它照暖了溪河
柳絮乘着大风吹
树影下的人想睡
沉默的人从此刻开始快乐起来
脱掉寒冬的傀儡
我忧郁的白衬衫
青春口袋里面的第一支香烟
情窦初开的我
从不敢和你说
仅有辆进城的公车
还没有咖啡馆和奢侈品商店
晴朗蓝天下 昂头的笑脸爱很简单
钟声敲响了日落 (钟声敲响了日落)
柏油路跃过山坡 (柏油路跃过山坡)
一直通向北方的
是我们想象长大后也未曾经过
爬满青藤的房子
屋檐下的邻居在黄昏中飞驰
秋天的时候 柿子树一熟
够我们吃很久收音机靠坐在床头
贪玩的少年抱着漫画书不放手
陪我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