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扫过去,顿时吃了一惊。
这片居民区的住宅建筑很有些年头, 楼身古旧笨拙, 外墙墙皮普遍大片剥落, 被岁月侵蚀的斑驳不平。很多住户为了省钱, 没有焊正规的防盗窗, 只简单扯了细铁丝网盖住窗子。
被围观群众簇拥的这栋楼有八层高,六楼最西户阳台的窗子大敞四开,一个穿着黄色鸭子连体衣的小小身影卡在护栏缝隙里不断挣扎, 细细的小孩哭声掺杂在路人的议论吵嚷中, 显得格外无助凄惶。
有个拎帆布包的大妈拨通了报警电话, 一对年轻情侣更是干脆打119求助消防员。可远水解不了近火, 大人们虽然扯着嗓子大声的呼唤, 让他不要乱动,但是孩子还是拼命的扒着窗子往上蹭。
慌乱中他脚上的凉鞋蹭掉了, 鞋子从六楼的高空摔在水泥地上,引起楼下众人一阵sao动。
“来了来了!”
几户居民纷纷从家里抬出了海绵床垫铺在地上, 也准备好了大床单, 由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拉着四角张开,以防孩子摔下来。
拓跋妍的眉头紧锁, 李雁娆看着她凝重的神情, 心里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 拓跋妍脱下外套,一边四下张望,找准目标, 从几步远的树上解下附近居民拉起起来的晾衣绳,一圈圈缠在腰上系好,然后折了根树枝把碍事的长发绾起来。
李雁娆惊怒交加:“拓跋妍,你疯了?!”
李雁娆知道拓跋妍身上有很多秘密,包括她自杀后骤变的性情,包括一身深不可测的功夫,无数个谜团把拓跋妍的身影遮盖起来,朦朦胧胧让人难以碰触,更别说实在的抓在手里。可李雁娆就是看她顺眼,从头到脚哪儿都好,没一处不合自己心意。
所以李雁娆愿意慢慢来,一点一点轻柔的解开小姑娘的心防,直到她彻底信任自己。
李雁娆自认不是冷血无情的人,看到这么小的孩子困在半空中她也会不由自主的捏一把汗,或者更进一步,积极想办法来解救,但是这并不代表李雁娆能眼睁睁的看着恋人为此以身涉险。
拓跋妍扯了扯脑后发髻,确定稳当紧实不会散开,戴上口罩把脸蒙好,抬眼就见李雁娆俏脸含怒,态度强硬的挡在自己身前。
她心里一软。
自己这辈子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呢,偏偏还这么漂亮优秀,又一心牵挂着自己。
拓跋妍将口罩拉到下巴上,捉住李雁娆的手腕,轻轻把年长的恋人拉在自己怀里,郑重的承诺:“我从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你放心。”
李雁娆和她双目相对,耳畔又传来孩子的嘶哑哭声,她没办法,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那你小心。”
拓跋妍捏捏李雁娆的手指,亲昵的在她嘴角啄了一记,随即拉严口罩遮住脸庞,大步朝楼下走去。
李雁娆站在原地怔住,没几秒钟就听到人群中传来杂乱的惊呼声:
“哎!有人上去了!”
她猛地回头,拓跋妍已经敏捷的攀上了一楼的阳台护网,足尖踩在网眼中,手脚并用迅速攀爬。
拓跋妍的着装风格向来简单随心,不过她身材极好,此刻上身套着的高领紧身黑毛衣勾勒出美好的腰身曲线,裹在牛仔裤里的纤长美腿力量惊人,支撑着她用惊人的速度一路向上。
虽然她的动作流畅轻盈,手掌和脚尖似乎带着粘性,转眼间就爬到了三楼,但没人会认为这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万一不慎掉下来……
拓跋妍一口气爬到三楼,她在放置空调外机的平台上站稳,略一喘息,抬头扫视上方,大脑飞快规划出最安全稳妥的路线。
卡在栏杆缝里的孩子许是看到有人来救自己,哭泣声低了下来,抽噎着喊着妈妈。
拓跋妍不由得想起了她早夭的太子。
她这个做母亲的无能愚蠢,轻信于人,护不住自己的儿子,眼睁睁瞧着襁褓中的他停止呼吸,饱含痛苦泪水的双眼无望又委屈的睁着,眼珠失去光泽,再也不会转动。
现在,又有一个小生命在死亡线上徘徊,谁也不知道那随着孩子的挣扎而不断往下掉铁渣的脆弱护栏能撑多久,或许下一秒,最坏的猜想就要成为事实。
拓跋妍咬了咬牙,她没有往下面看,眼睛紧盯着穿鸭子连体衣的小男孩,猛力向斜上跃起,在一片惊呼尖叫声里牢牢扒住四楼阳台侧面的砖台,然后借力翻上阳台,整个人像是只黝黑的大蜘蛛趴伏在护网上。
她并未停下休息,几个大胆连贯的惊险上翻动作,一鼓作气爬上了五楼阳台上方的防水台!
从近处看孩子状态很不好,白嫩的小腿上血rou模糊,有好几处擦伤,握着锈栏杆的手上也磨破了皮。他颤抖着哭喊:“妈妈,我要妈妈……”
拓跋妍躬身蹲在在窄窄几十公分的防水台上,深吸几口气,尽量稳住身体站起来,她口中安抚:
“宝宝不怕,宝宝不怕,妈妈马上就来,姐姐帮你回家,好吗?不要怕。”
小男孩眼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