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和长公主这等贵人搭上关系,不免有些懊恼先前说话有些苛刻。再望了一眼薛姨妈,见她竟是满面讶然,傻傻的不知应对,便在心中鄙夷了一声。
此时在外头院子里,莺儿也被几个丫鬟围住,问长问短,问个不停。
莺儿一脸自豪之色:“我家姑娘一向是干大事的人,和长公主殿下相识,又何足为奇?我家还要和殿下联手一起做生意呢!”
又忙着向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小蹄子”炫耀她知道的多:“你们说长公主殿下身边的那个大宫女吗?必定是桑落姑娘无疑了。长公主几次去寻我们家姑娘,都是她前前后后张罗着的。不过脾气不大好,我不怎么敢和她讲话。”
虽宝钗时常教导她谨言慎行,凡事三缄其口,但莺儿这些日子见宝钗连番被薛姨妈、贾母等人打压,不由得替宝钗委屈,实在是憋屈的很了,好容易遇到个扬眉吐气的机会,怎能轻易错过?
荣禧堂中,又是另一方景象。
长公主握住宝钗的手不肯放开,又要宝钗坐在自己旁边,宝钗哪里敢坐,推让不迭。
最后还是那名唤桑落的大宫女笑着说:“她母亲、贾家的长辈们未坐,她怎敢坐?”遂命贾母、薛姨妈等人退到外间等候消息,又命人从旁搬了把楠木交椅,宝钗仍旧谦让不迭。
长公主半是恼怒半是作态地说:“你我平辈论交即可,何必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后来还是底下人从旁边耳房里送来一张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底下有脚踏的椅子,摆到长公主座位下首,宝钗这才告了罪,微微侧了身坐了。
贾母、王夫人、薛姨妈等人围在外间等消息,一个个大气不敢出,彼此间都是惊疑不定。不知道熬了过久,里面才传出消息来,说已过亥时,长公主要起驾回銮了。
众人忙赶着进去跪拜作别,长公主特意向薛姨妈道:“宝钗极好。有如此女儿是上天赐下的福分,要好生爱护,不可拘束苛责了她。”薛姨妈吓得脑中一片空白,惟有连连磕头称是的份儿,说话免不得结结巴巴,话一说出去,连究竟说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行人遂恭送长公主回銮而去,贾母、贾政等人少不得恭喜了薛姨妈和宝钗几句,前番对宝钗的一切质疑自是揭过不提,贾母更是当着众人面把宝钗夸的天上少有,地上无双似的。因夜色已深,为宝玉之事连日身心憔悴,匆匆也就散了。
宝钗这才回到蘅芜苑,深深吁出一口气,只觉得满心疲惫。茜雪和莺儿为宝钗张罗着盥洗更衣,一边低声回道:“方才小三子过来回话,说马道婆是申时三刻回到自己家中的。咱们当着中人王短腿的面,交付了银子,马道婆立时做法,许诺说宝二爷和二nainai早则今晚,迟则明日,必然痊愈无虞。”
宝钗点头道:“怪不得回来时,他二人已是悠悠转醒了。可见那马道婆倒也是个信人。”又向茜雪道:“你素知我心中本无歹意,奈何人不信我。便是这回,尚有人想设计陷害,说我唱了黑脸□□脸,恐怕图谋不轨呢。我也累了,索性过几日就向老太太和二姨母禀明,还是搬出去住算了。”
茜雪道:“一切但凭姑娘做主。”她虽然曾经是贾母身边的人,合家俱在贾家,但一来宝钗长久以来,行事处处妥贴,并无不利贾家之事,又待她亲厚,二来她已和陈义家的小三子交换了庚帖,合过了婚,眼见过些日子就要嫁人了,故而处处以宝钗为主,便是这回的事情,因宝钗吩咐过,也向她娘家人瞒的滴水不漏。
主仆几人盥洗毕,各自安置了。宝钗此日虽是往来奔波,几多辛劳,但念及己身处境,仍是难以入眠。
这次宝玉离奇之病,原本和她无干,只因为前世里知道了这来龙去脉,兼看不得林黛玉担忧,主动请缨之下,虽是反复斟酌过的主意,但凭空里杀出个姚静来,指认她才是幕后主使,歪打正着之下,差点将嫌疑揽上身。
其后韩奇报信,出主意拉来长公主在内的一帮人于绸缎庄中吃酒,共商出海大计,长公主又莫名青眼于她,特地好事做尽微服至荣国府中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燃眉之急已解。但无论韩奇抑或是长公主,都非容易相与之辈,恐一着不慎,成饮鸠止渴之势,不由得她不反复掂量。
再说马道婆这边,这种三姑六婆最是轻易得罪不得的,不知道背靠着什么势力,掌管着何处人家的辛密事。果然抓了进去没多久,就没事人似的出来了,显见是气数未尽。前世里她要到几年后才身陷囹圄。这辈子贾家人病急乱投医,出此昏招,只怕是大大得罪了她。此后事如何,实在难料。
宝钗前思后想,直至丑时将尽,才朦朦胧胧闭上眼睛,忽又梦到前世之时,众女在大观园中赏花yin诗,史湘云喝醉了酒,在园中石蹬子上睡觉,花瓣纷纷扬扬洒了她一身一脸,林黛玉犹在旁边用手帕掩着口取笑道:“不是夜深,是只怕石凉花睡去了”,忽然之间大观园中飞沙走石,草叶皆黄,落花满地,潇湘馆中,林黛玉已是病入膏肓,苍白着脸,拉着她手说道:“好姐姐,我是等不及,要先去了。”一面说着,一面咳嗽,用帕子掩住口,帕子上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