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知觉吗?不是,此时她的心里就好像一只反复沸腾的锅炉,水煮开了,最终烧干了,最后遗下一层厚厚的水垢,不能清洗,难以消除。这一层厚厚的水垢,就像一层硬茧包裹着心的某个角落,不去动它也就不痛不痒,一碰却会连皮牵骨地疼。
这疼,疼得心中生恨,疼得人几乎站不住。钱钱需要扶着门,才敢去看那一抹厅中的坐影。
那是一抹,纯黑的身影。
纯黑斗篷,黑衣银甲,依旧发黑如墨,有几根发丝从鬓边散下来,落在空无一物的耳垂边。边关的风沙在她的脸上打磨出沧桑,再不复往昔的唇红齿白,征战的血腥深沉了她的眼眸,恐怕也不见了曾经的炯丽明眸。
“庄、庄主……”前来为客人续茶的端茶侍女有些巴结地如此唤道,抬头低首间却恍惚看见了庄主异样的神色。
婢女的一声呼唤,也让客厅中的少年将军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的时候,周遭的一切还是如初见般沦为了背景。
她们相互对视时的神情和时间的久长,令一时呆立的侍女察觉出了不对,面露慌乱地退了下去。在转身的时候,却不防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手脚很是利落地扶住了她,只是扶住她手臂的那只手是不是太大力了些,疼得她差点痛呼出声,却在抬头见到那人的脸时,吃惊到合上了嘴。
那人,正是悉心照顾病中的庄主一年有余的……前任庄主……
早上还一脸意气风发的前任庄主,此时却是一脸的惨败,她的目光越过自己死死地瞪着厅中央,面色却如死灰一般吓人。
侍女见状,更是慌乱,原以为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挣脱出对方双手的桎梏,不想只是轻轻一挣,对方就放开了手。那模样,就好像,就好像所有的力气都在某一刹那流失殆尽了一般。
侍女紧紧地握着手中的茶壶,转过廊柱后,她才敢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太……太吓人了……
受惊过度的胆小侍女却不敢离开,然而若要她再去重临那诡异的场景,却也实在鼓不起勇气来。她傻傻地在廊前犹豫不决。直等到壶中滚烫的开水变成一片冰冷的时候,她看到庄主送客出门。而被她撞到过的那个人却似乎不见了踪影。
-
钱妍送客回房后,就呆呆地坐着,直坐到暮色降临,才茫然被房中的响动给惊醒。
身上隐隐带着酒气的江步月正在自己身边打开食盒,将一盘一盘的菜摆放在桌上。
“你一定饿了吧?”只见对方含着笑,给她摆了食箸之后,便自己开吃起来,边吃边说,“我可是饿坏了呢……”
钱妍望了她很久,直望到江步月快要举箸艰难的时候,钱妍才开了口。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嘶哑的厉害,仿佛被喂了哑药般,有几乎无法开声的艰涩。
“你……不问我些什么吗?”钱妍望着如同嚼蜡般咀嚼着口中余食的江步月。
尽力咽完口中的白饭,江步月终于对上钱妍的目光,脸上露出坦白的痛楚来,只听她说道:“我不问,因为我已听到了全部。”
“呵……”钱妍笑,却说不清自己在笑些什么,她感觉自己的心有些麻木的感觉,但是,有些事情在已经明白过来的此刻却是必须说个清楚的,“那么,你应该已经知道、已经知道,我并不……”
“不要说!”江步月打断了她的话,艳阳般的容颜上流露出痛苦之色,痛苦地闭了闭双眼,再次张开来的时候,她说,“请你不要说,让我来说……”
钱妍望着她,慢慢地点头:“好,你说。”
江步月惨笑一声,道:“你是想要告诉我,见了季霄羽之后,你才发现原来你并不爱我,是不是?”见对方又慢慢点头,她呵然笑了一声,眼中却隐隐浮起水光,继续说道,“你原本以为爱上了我,其实不过是被我所感动,是不是?”
钱妍第三次点头,她的眼中也慢慢浮现出水亮之色。
江步月见此,眸底痛色愈浓,笑声却越发响亮起来,只见她放下食箸,望着对桌的人儿笑道:“钱妍,你到底是心太软!今日之前,我还欣喜你的心软,但今日之日我却如此痛恨你的心软!”
随着话语的继续和情绪的不受控制,江步月身上隐带的酒气渐渐散发出来,就像一个喝了一下午酒的人,洗净了身上的酒味,但体内的酒气却是洗不尽的。
江步月隐隐觉得姗姗来迟的酒劲在不受控制地涌上头来,眼中的热意和眼前的雾气也一定是后劲在作祟,呵呵。她努力地眨了一下眼睫毛,恼人的雾气散尽,却有露水落在颊上,她也懒得去擦。
“你要走了吗?”江步月难受地伏在了桌上。她本就不善饮酒,又空腹借酒浇愁了一下午,还能回来如往常般给钱妍备菜备饭,不过是凭的一身内力。如今失控之下,酒劲上头,委实很是难受。
“你要跟季霄羽去西北了,是不是?”江步月笑着,却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几分。
钱妍含着泪,望着流泪的江步月,缓缓地摇头:“不。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