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沐青跟江林一样,也是过来解决陈府事端的,沐青没有解释。
陈府庭院里种有槐树,位于东侧面,那树枝丫粗壮虬结,歪扭生长都快将东边角落完全遮挡住,这大冬天的,树上的叶子早已掉光,看着就颇为寂寥冷肃。
大户人家总爱在庭院里种花草树木,桔树吉祥,海棠富贵,竹子高雅脱俗,至于槐树,既有镇宅之用,也可驱邪化煞,招运旺财,且到了炎炎夏日还可遮阳避暑,所以不少人家都会在自家种此树。
路过庭院时,沐青随意四下扫视。这陈府的主人还真是讲究,寻常人家一般只设一个风水局,他偏生不一样,恨不得像种萝卜般一个坑设一个,光是院子里就设了三个风水局,严防死守活像守财奴似的,生怕有一丁点儿鸿运会流出去。
由于风水局太多,府邸内显得很是沉抑,外头寒风萧瑟,里面却如同被隔绝了一样,完全感觉不到风吹,怪瘆人的。
沐青蹙眉,不过没说话。
白毛团子焉嗒嗒动动爪子,从她臂弯里抬起脑袋,沉闷的氛围让白姝有些不舒服,睁大眼四处瞧望,又安静趴沐青胳膊上。
这孽障真是半点不消停,兴许是觉得兔子占了太多地方,就不客气地用后腿蹬人家两下,要死不活了还要逞威作福。兔子不敢反抗,挪挪屁股墩往外挤,俨然就是十足的受气包。
老头儿带她们到南房,也就是倒座,客人住的地方。
因着早就传过训,阿良很早就在那里等着,见到沐青进来,这小子连忙过去迎接,规矩喊道:“师伯。”
阿良是江林的徒弟,上个月才满十四,他长得浓眉大眼,不高,身形细瘦如干巴菜,皮肤有点黑,不过性子纯良老实,一直都很讨喜。
沐青还挺喜欢这小子的,冷淡的神情缓了缓,点头回应。
阿良憨厚笑笑,不由自主摸了下鼻头,“昨晚师尊还在说您中午要来,让我去接,结果您来得这么早,昆山离这儿挺远的,可是赶了一夜的路?”
他为人热情好心,说着,就要伸手帮忙抱狐狸,沐青不着痕迹别开,将兔子给他,阿良全然没察觉,赶紧把兔子抱住。
终于离开那蛮横不讲理的祖宗,兔子赶忙往阿良怀里钻,短戳戳的尾巴还抖动了下。
沐青没有回答阿良的话,而是问:“你师尊呢,还没起?”
江林一向懒散,惯会享受,这般寒冷天气指不定还在被子里窝着。
阿良心知自家师尊什么德行,倒没辩解,只笑呵呵地说:“应该起了,刚刚师姐她们去叫过。”
他瞥了下白姝,还是知晓沐青这次为何而来,好奇地偷摸看了看,当发现白姝转过脑袋与自己对视时,一瞬间愣住,随即问:“师伯怎地养了一只灵宠,云狐还是雪狐?毛色这么白净,看着像是云狐。”
沐青否认:“不是灵宠。”
阿良哂道:“瞅着就挺可喜的,rou乎乎一团。”
沐青说:“山上随便捡的。”
察觉到两人在谈论自己,白姝眼珠子滴溜转,扬起脑袋看向沐青,她没什么Jing气神,不一会儿又趴下,将脑袋枕在沐青小臂上,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瞧着阿良。
阿良不知她是妖,手欠地摸了下她的脑袋,这孽障气急,作势龇牙就要咬人,不过被沐青拦住。
“她脾性差,别摸。”
阿良怪不好意思地收回手,点点头。
江林才起来,睡眼惺忪地坐在桌边,随行的弟子泡了热茶端进来,她正要支使大徒弟去给自己弄点吃的,转头就瞧见阿良带着沐青进来,登时瞌睡都醒了。
沐青面色冷沉凝重,大抵是不满她这副散漫的德行。
清楚这位吹毛求疵的性子,江林讪讪,挽尊解释道:“一早就在等你,正要让人去看看呢,这就到了。咦,这就是你那只狐狸?咋看着更肥了,满身rou可真结实,一只手都快抱不住。”
嘴不要太欠,拐着弯儿损。
昨天白姝没能给她一爪子,今朝稍微有点力气,听到这人又说自己肥,便恶狠狠朝她叫,可惜她现在没劲,本想扮凶样,结果只弱弱地呜了声。
江林乐不可支,“哟嚯,还凶人,挺冲啊——”
白姝伸着爪子要抓她,江林灵巧地躲闪开,白姝好气,偏头瞅向沐青,不满地叫了下。
“行了,”沐青出言,“有空就快帮她看看。”
江林贱兮兮的,眼疾手快地戳了下白姝柔软的肚皮,非得去招惹这祖宗。白姝气到炸毛,哪怕只剩半口气也要扑棱爪子抓人,两条后腿在空中划动,龇牙咧嘴的。
一边的弟子纷纷好笑,几个女弟子更是掩面捂嘴,江林就这臭样,十来岁就成天惹事生非,如今当了长老勉强收敛些,有时还是管不住自个儿,偏生爱逗耍别人。她长得人模人样的,却不怎么干人事。
沐青冷冷扫一眼,她这才收手,不自在地理理衣袖,端起热茶抿了口,“马上就看。”
阿良再倒了杯茶,双手递给沐青,“师伯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