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睁开眼睛,一切一切,不过是幻觉,不过是幻听,冰轮胸口绞痛,脸色犹如白杏花的花瓣一般,凤眸里有泪水充盈,却终究没有掉下来。
花林深处,隐隐露出飞檐翘角,再往前走,便是黛青的瓦,雪白的墙,正门上一方匾额,上有“皇慈庵”三个大字,为当代名家所书,字迹古朴苍劲,被阳光一照,金光灿然。
皇慈庵的主持慧显师太,听闻冰轮到来,立即赶来迎接,见冰轮一副失了魂的模样,暗暗吃惊,见了礼,道:“殿下怎地一个人就过来了?”
“我出来散散,刚好路过此地,顺便来看看。”冰轮将马缰交给她的一名弟子,并不愿多语,与她一起进入里面。
皇慈庵坐北朝南,有三进院落,并不算很大,但因冰轮亲口吩咐修筑,那负责此事的官员在建造中却是下了一番大苦心。整座寺庵布局严谨,整齐对称,又特地从山中引来清泉一道,流入庵中,形成荷叶塘,鲤鱼池,再绕阶缘屋,至前院墙外流出,与杏花林前溪水汇合。穿行其中,但见长廊曲绕,花木溢香,小桥垂虹,流泉潺潺,青石铺路,曲径通幽,竟是清静雅致到了极处,颇有几分江南园林的韵味。
冰轮于这些也无心留意,径直走到最后一重的正殿大雄宝殿,在供奉的各佛像前拈香行礼毕,对慧显道:“我近来心中颇为不静,意欲在这里小住一段时日。”
慧显道:“贫尼知殿下迟早要过来,倒是早有所准备。”
说毕,双手合十一礼,在前带路,将她引至东边一所院落,此处却与别处大为不同,一色花草俱无,唯有千百竿翠竹郁郁葱葱,余者只栽种了几株芭蕉,满院苍冷翠色,映得人肤发皆碧。
冰轮一眼见到院中那隆起的一个土堆,颤声道:“那。。。。。。那是。。。。。。”
慧显点了点头,冰轮心中一痛,只觉天旋地转,脚步踉跄,勉力向前走了两步,慧显连忙跟上去,扶了她一下,冰轮将她推开,向后摆了摆手,慧显喟然轻叹,默默退了出去。
只是一座不起眼的土堆,连墓碑都没有,只是墓前放着一束洁白的杏花,像是清晨才采摘下来的。
冰轮泪眼模糊,一步步向前,每一步都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走到墓旁,双腿再也无法支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我来看你了,其实我早就可以来看你了,却一直没来,你是不是怪我了,会不会生我的气,觉得我太无情?”
她声音很轻,饱含愧意,又带着一种出奇的温柔,手从土堆上抚过,渐渐哽不成声:“你没来得及再见我一面,告诉我你的冤屈,就含恨而去,一定很不甘。。。。。。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地下,一定很寂寞,很害怕。。。。。。你也一定很想我,如同我想你一样。。。。。。所以,这些年来,你才常常来我的梦中。”
她右手抓住一把泥土,慢慢攥紧。“我曾在心里暗暗发誓,凡是伤害过你的人,我将要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我要他们痛苦地死,或是生不如死!我做到了。。。。。”她美丽的面孔微微抽搐,喃喃的道:“我做到了,为了这个,我做了很多事情,很多你不会喜欢,更不会愿意看到的事情。。。。。。婉儿,我已经不是从前与你相处的那个人了,也许。。。。。。也许现在看到我,你已经不认识我了。”
说到最后一句,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似洪水般决堤,大颗大颗往下滚落,无声无息没入泥土中。
第144章
高贤赶到皇慈庵时,已近中午, 彼时慧显师太打发弟子送了饭菜来, 冰□□膝坐在地上的蒲团上, 看见他,甚是不悦:“这里是比丘尼修行之地,你也跟过来,成什么样子?”
高贤见她颜色雪白, 双眼浮肿,倒似痛哭过一般, 心中震惊非言语能够形容,面上只作不知, 陪笑道:“奴才是内官, 呆在庵中,并无干系, 奴才刚也请示过慧显师太, 师太知道奴才一向是随侍主子左右的,也点头应允了。”
冰轮道:“我无需人伺候,你马上回城去。”
“主子,您今早出来, 已唬去奴才半条命,好不容易找着您,奴才怎放心离开?”高贤道:“主子若是爱此地清静, 想多住些时日, 奴才等下便赶回去, 打点些衣物器皿过来,可好?”
冰轮素日吃、穿、用,自是皇家做派,一应物件不是金的,就是玉的,不是名贵的木料,就是Jing美的瓷器,样样皆是专用,高贤简简单单的“衣物器皿”四字,却是将枕头被褥,浴桶脸盆,餐具茶具,梳妆用品等都包括在内,若要运过来,非五六辆马车无法办到。
冰轮一听即明白他的意思,不禁皱了眉:“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行宫么?什么都不许带,也不许再叫任何人过来!就让凝香将我随常的衣裳包上几件,拿过来就可。”
凝香是公主府中掌管她衣物首饰的大丫头,高贤听她语气坚决,不敢违拗,只得应道:“是。”又道:“奴才将碗筷先拿去洗洗。”
冰轮不耐道:“这里所有东西都是新的,且都十分洁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