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喊话:“你们是皇上的军队,朝廷的士兵,何以跟着逆臣作乱?!王爷和霍凛将军已经率兵进城,你们如能归顺,太后将既往不咎,保尔等身家性命,若执迷不悟,到时不定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数十人齐声呐喊,虽混战之中,仍能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长宁门和承平门两边也不住飞马来报,言叛军进攻凶猛,难以支撑,云汉门那边却无丝毫动静。霍牧戎马一生,征战无数,从未如今日般心中不定过,他仰望城楼,面被寒霜:“传令下去,全力攻打城门,最先进入皇城者将功封郡王!”
他素来铁令如山,无人敢违拗,况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每个人都跃跃欲试,在盾兵的掩护下且战且进,冒着箭石慢慢向城门方向挪动。冉黎耐心等候,见时机已到,点了点头,几十名御林卫抬起十余口大铁锅,在城头上奋力一倾,早已熬好的滚烫的热油漫天泼下,下面惨叫声顿时不绝于耳,冉黎从身边卫兵手中接过一个火把,看准用力掷下,“呼”的一声,城墙前面燃起一道火墙,几十上百个“火人”奔走呼号,声音凄厉之极,其他人唯恐殃及自己,纷纷闪避。霍牧见阵势突乱,心里大怒,拔出佩刀,大喝道:“谁也不许退后!违令者立斩!”后排的弓箭手立即挽弓瞄准,凡后退者及身上着火者,尽数被射杀,不过瞬间,士兵们又重新列好整齐的作战方阵。
冰轮自步步谋划夺权始,到贵为临朝听政的皇太后,死在她手下及她笔下的人不在少数,但亲眼看见这般恐怖血腥的杀人场面,尚属首次。这些人,本都是英雄,是人杰,此刻却沦为权力争夺的牺牲品,厮杀得天昏地暗。从朝阳门的城楼上俯瞰,到处刀光箭雨,血rou横飞,此时此刻,生命之轻贱渺小,尚且不如蝼蚁。冰轮清冷的凤眸闪过一抹动容之色,却又转瞬即逝。
长夜已尽,天边渐渐露出鱼肚白的颜色,交战的双方不见丝毫疲色,个个都杀红了眼,状如疯狂。
檀瑛见形势愈来愈是危急,匆匆走到冰轮身边,声音低而迫切:“太后,看这样子,朝阳门只怕是难以守住了,英王和霍凛将军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微臣恳请太后起驾。”
冰轮眼睛仍看着下方,道:“嗯,你要我离开?”
“是。太后和皇上身系天下之重,绝不能落入大将军手中,否则英王和霍凛将军就算攻入城中,也将受制于人,太后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便毁于一旦。”檀瑛道:“冉黎和铁卫们会护送太后于皇上由玄晖门出宫,找个安全所在暂避。”
“不,我不会走,我也不会让自己落入他手中。”
檀瑛心急如火,跪下恳求:“若太后和皇上被jian臣所制,微臣便成了千古罪人,虽粉身碎骨也莫赎其罪,求太后改变心意,起驾暂避!”
冰轮仿佛没听到他的话,收回目光,缓缓转过头,身后万重宫阙,琉璃玉瓦,根本看不清哪座是崇德宫,只依稀能辨出大概方位,她默然看了一会儿,似是下定决心,咬了咬牙,语气决绝无比:“传我命令,所有御林卫死守城门,我将同他们一起,与朝阳门共存亡!”
檀瑛喊道:“太后!”
冰轮将手一摆,示意他不用再说,檀瑛无奈,只得起身退下,去各处亲传懿旨,御林卫备受鼓舞,士气高涨,无不舍生忘死,奋勇抗敌。檀瑛身先士卒,手挽角弩,连发数箭,突听身边一个卫兵兴奋的道:“檀总管,你看!”
檀瑛一愕,放下手中武器,极目远眺,隐约见远处旗帜飘扬,他大喜过望,奋臂狂吼:“霍凛将军率兵护驾来了,大伙儿务须坚守最后一刻!”很快,城楼上到处响起“霍凛将军率兵护驾来了!”的声音,御林卫们疯狂地大声嘶吼着,战意大盛。
不过一会儿,大批人马由远而近,气势汹汹,惊天动地的马蹄声甚至盖过了这边的厮杀声。千千万万Jing骑兵如一阵强大的旋风,顷刻便席卷了整个战场,将霍牧手下的队伍冲了个七零八落,跟着手起刀落,似切瓜砍菜一般,加入了这场战斗。
天色已然大亮,整个世界重新归于平静,金色的阳光洒向巍峨壮丽的皇城,层层叠叠的琉璃屋顶重新变得光彩夺目。朝阳门上下周围,尸体却堆积如山,连护城河的河水都变成了红色,望之令人触目惊心,晨风阵阵吹拂着,清新而凉润,却依然吹不散空气里浓郁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城门被徐徐打开,所有士兵都列队在外等候,霍凛一人翻身下马,独自进了皇城,冰轮在檀瑛、冉黎等人的护卫走下城楼,霍凛走到她身前,单膝跪下。
“姐姐,我来了。”他仰起头,俊美坚毅的面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幸好还不算晚。”
“是的。”冰轮握住他的手,将他拉起,双目凝视着他,喉咙微微哽咽:“幸好还不算晚。”
姐弟俩双手相握,万千言语,都在彼此的眼神里。片刻,霍凛道:“姐姐,他已派人去调剩下的金狮军和黄虎军入京,我还要去处理这事。”
冰轮当然知道他所说的“他”是谁,道:“他既已被擒,那些人已不敢轻举妄动,你拿了他的兵符去,令他们仍回天亭郡营